【聚焦金马】《醉•生梦死》:满是酒精气息

新浪博客 2015年11月20日 18: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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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谈

      第

      52届台湾金马奖已于2015年10月1日公布提名,并将于11月21日(本周六)晚在台北国父纪念馆揭晓所有奖项。金马导演张作骥继《美丽时光》、《暑假作业》后带来最新作品《醉·生梦死》。《醉·生梦死》在本次金马奖中,获得11项提名。全片主要描述一个母亲、一对兄弟和一名房客共处一屋的悲伤故事。片中除有浓厚母子情、兄弟情,甚至也有在张作骥电影中首见的同志情。本文原载于《电影世界》杂志2015年4月刊,时值影片于柏林举行世界首映。而在金马奖中它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影片信息:

      导演&编剧: 张作骥

      主演: 李鸿其 / 黄尚禾 / 吕雪凤 / 郑人硕
      类型: 剧情 / 同性
      制片国家/地区: 台湾
      语言: 汉语普通话 / 闽南语
      上映日期: 2015-02-10(柏林电影节) / 2015-08-07(台湾)
      片长: 120分钟
      又名: 爱是蓝色的 / Thanatos, Drunk

      金马奖提名:

      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

      最佳新演员\最佳原著剧本\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配乐\最佳剪辑

      暌别许久,台湾导演张作骥重回柏林。也许是近来顶着太多舆论的压力,站在风口浪尖的他,选择用最切肤的情绪一次性将影片塞得满满当当(柏林电影节结束后不久,张作骥因性侵案被判刑3年10个月)。于是,在《当爱来的时候》和《暑假作业》中依靠小清新托举的日常,变成了《醉•生梦死》中刀刀见血的忧愁,一群属于亚文化的少男少女背起父母辈超量的情感负载,在台北这个欲望流动的城市中,仿佛找不到出口的困兽。电影中随处可见的黑暗、阴郁、暴力,让人想起七年前同样窒息的《蝴蝶》,张作骥又回归早年情绪化的叙事,对死亡毫不避讳的生猛也依然如昨。
      电影标题中的四个字,分别对应片中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四个角色:嗜酒如命的母亲,某日终于被销魂的杜康夺取了性命;菜市场里帮工的儿子老鼠,整日没有目的地浑浑噩噩;大哥从美国学成归来,却混迹在红楼夜场当起舞男夜夜笙歌;房客硕哥,则在一场本该认真的恋爱中,为了讨生活伤害了对方,因而也连累自己受到惩罚。

      《醉•生梦死》整体的影像风格,一言以蔽之:喝高了。片头以李白《将进酒》作为序章,伴随悠悠南管小调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特写、大特写。镜头令人晕眩地晃动,制造出一种飘忽不定的梦幻感。起先无法适应的视线,经过几个晕眩转场的追随,竟然也顺利地迈入这场满是酒精气息的梦中。虽然醉得厉害,但电影一上来,还是开宗明义地把母子关系挑得清清楚楚。其实,并不用太费笔墨,《醉•生梦死》中的母亲,几乎就是全天下华人妈妈的代表,对孩子无理由的担心、过分关注,面对自己乱成一团的生活,却又可怜地束手无策。张作骥有意将这位母亲塑造成一个典型,好让所有观众都多少从自己身上找到些悲怆的共鸣。宝藏岩几乎废弃的老屋,代表着台北曾经令人艳羡的居住生态,却在现代化的大潮中,沦为无人问津的危房,为电影中的年轻人提供了发霉发烂的场所。盘根错节的建筑,毫无希望地挤堆在一起,而远处新店溪上的大桥,则成为他们日日瞻仰,却始终无法跨过的界限。《醉•生梦死》中的每一个人物,好像不致绝望如此,又好像可以从自己身上数出一万个伤心的理由。也许这就是当代青年的最佳写照,在都市边缘的穷街陋巷中,卑微而又无力地生存。张作骥更是在片中加入大量动物的隐喻,将这种平常的庸碌推向极致,蚂蚁、金鱼、猪头,甚至是角落里死去的老鼠,都让影片越发沉重起来。尽管整体基调是如坠云雾的虚无,《醉•生梦死》中仍旧不乏情绪的爆发,就好像熟睡中的人,会被突如其来的噩梦惊醒。哥哥以同志的身份出柜,和母亲直面呛声;老鼠从包中挥出私藏的小刀,将女友接待的变态嫖客刺伤;亦或是硕哥在红楼三番五次的流连,最终被激起对同性的眷恋……个体话语在电影中汇成一场多声部的合唱,生存还是死亡,都不过是欲望的一体两面而已。

      《醉•生梦死》以母子之情统领全局,出现很少的母亲,恰似一个不在场的灵魂,时刻左右着这群年轻人的心绪。电影又是张作骥首度接触同志题材,同性情感也成为电影中母子之情背后若隐若现的又一条主线。为了把这条线说圆,电影从一开始就开始铺垫,从人物出场时的亮相,到此后各种眉眼间的来往,再到布景中的细节暗示,情绪做得很足,电影后半段角色关系的微妙腾挪,也因而显得真实可信。电影中两条线索相互缠绕,母亲一线,代表着家庭关系的冰封,同志一脉,又勾连起友情与爱情艰难的博弈。这些情感的承载者,又恰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仿佛被紧紧地困在一张巨大的网中。狭小空间里的个体对冲,彼此都逃不过彼此的冷眼,于是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情感烂摊子,才会殊途同归地走向悲剧的收场。

      如果说导演仍旧好心地在片中穿插进若有若无的光明瞬间,这些暂时的温暖,提供的不过是片刻的慰藉。无论是老鼠和不会说话的女友间的情投意合,还是大熊和硕哥曾经的你侬我侬,甚至是母亲出于本能的体恤,都加速着悲剧的升腾。倘若在张作骥之前的电影中,真情实意是人生的最后拯救,那么《醉•生梦死》则彻底撕碎了这群小人物仅有的希望,被生活一棍子打闷的他们,也只有任由欲望一波又一波来袭,最终将其吞噬殆尽。也许是不忍太过残酷,导演在结尾设置了些许暖色,和多年前的《黑暗之光》一样,幻想这杯高度烈酒,一劳永逸地打发了所有的伤心,万古惆怅,一夕尽消。

  曾经的张作骥,喜欢拍野心很大的电影。《蝴蝶》里,他想用一个家庭来折射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暑假作业》里,他又企图四两拨千斤地用孩童视角,给都市病开个药方。虽然作品的完成度普遍很高,但可惜囿于资金等实际问题,导致他不得不在拍摄的过程随时调整,或砍掉剧本多余的枝丫,或将后期制作压缩精简,宏愿并未悉数实现,最终的成品,也和初期的设想岔开了些许。《醉•生梦死》吸取此前的教训,切口更小,结构也更加紧凑,没有演员的即兴发挥,所有看似随意的室外场景,都是精心规划好的场面调度。而电影中大量的细节铺陈,如不时出现的海内外同志电影海报、随处可见的蓝色元素等,则是赠予迷影观众额外的趣味游戏。总之,电影的表达非常情绪化,但丝丝入扣的剧情又不至使故事如同野马脱缰。节奏掌控,缓中有急,轻重掌握得相当熨帖。张作骥在一贯关注的小人物身上,加入了近来也许并不愉快的私人经验,反而让电影增添了一份动人的真挚。纵观台湾电影在过去一年中的空洞,《醉•生梦死》这杯新酿的苦酒,或许多少能为观众解渴、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