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复旦大学新生演讲比赛开场致辞

微博 2021年11月21日

      熊浩

      ​​各位尊敬的同事,各位可爱的同学们,各位通过哔哩哔哩正在观看这场直播的各位伙伴,大家晚上好!

      今天是复旦新生演讲比赛的决赛,这个决赛的题目是我这几年来我最喜欢的一个——“我在”。所以我就自告奋勇上来说几句话。

      我知道在比赛前发言对选手而言是有风险的,因为我有可能会刨掉你们后面的内容,弄不好把你们想要表达的故事、情绪、梗就这样提前就说了。但别怪我,我确实不了解你们要讲什么,不是故意的。

      我拿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的感觉,所谓“我在”,到底在讲什么?

      第一种可能,“我在”是在讲一种“决绝”,它延续了西方哲学中存在主义的脉络,如海德格尔一般把“存在”和“存在者”、把动词的灵动和名词的僵局有效地区分开。“我在”是一种宣誓,“我”是鲜活的、无法被定义的;“在”是浪漫的,诗意悠扬的。所以“我在”是一场关于自我存在之确证的决绝宣誓。

      第二种可能,“我在”是在言说着一种方位,它是一个在意蕴悠长中故意空下的留白。既然说“我在”,那我“在哪”呢?我在一个伟大的场景中,我在一个独特的地方,我在一段时光里面;亦或是我深深地嵌入在、徘徊在某种情绪和状态中;当然还有可能,新鲜的你们在复旦美丽校园中,在此时此刻站起身躯向外的张望——“我在”,是一个独立的你,用自己的目光去触达你所站立的校园,乃至世界。

      这仅仅只是两种可能,不是所有可能。所以,这个题目,我觉得它最有魅力的部分,是在于它给予了我们非常多思考的“线头”。如果抓住这些线头,也许我们就可以抵达那些辽阔的、美丽的、赐予我们启发的地方。所以我对今天的所有同学的演讲都保持着非常大的期待——无论你讲的好或讲的不好,无论你紧张或不紧张,你交付给我们的是一场绚烂告白还是仅仅属于自己的独白,你都真真实实的表达了你的“在”。

      所以“我在”,关乎方位,也关乎哲学。

      说到这里,我给你们讲两个具体的故事,两个我刚刚在食堂吃饭时想到的,是对我上面提到的这两种可能的注释,一个关乎方位,一个关乎哲学。

      第一个故事,关乎方位。这件事发生在2020年。我2020年的时候在五角场的屈臣氏,我需要去买一个定型的喷雾。我为什么要去?因为我上一支定型的喷雾,在我上飞机的时候被收走了。我在店里,然后一位热情的小姐姐走过来招待我,她问先生你需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推荐。我说我的要求非常简单,请问:哪一款定型喷雾能带上飞机?你知道这位销售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先生我不知道,我没有坐过飞机。

      我觉得这个事不大,但这个事被我列为我2020年的震撼性体验之一。

      我在哪?我在中国最为繁华的现代都市。看着被现代化填满的周遭,我怎么就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坐过飞机。我之后回到家我查了一下在中国人乘坐飞机的情况,没有做过飞机人们的数量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中国大约有10亿人,没有做过飞机。

      所以你目力之所及的身边的多数人,即使是在上海,你们真真实实地生活在同一个现代都会,他们或与你熟络,或是陌生人,他们中的多数,也许没有坐过飞机。我误会了,或者高估的我的“在”。这是2020年,一个讨论“我在上海”或“我在中国”时一个对我而言具有启发意义的时刻。

      第二个故事,关乎哲学。当我看到演协给我“我在”这个新生演讲题目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语堂先生对苏轼的评价,这段话是我心中最精彩的关于“我在”的评价,我读给大家听。林语堂先生说:

      “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但是这还不足以道出苏东坡的全部,苏东坡比中国其他的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他智能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这种混合等于耶稣所谓蛇的智慧加上鸽子的温文。”

      这句话是我看到过的,对“我在”特别经常的诠释——原来“活着”需要好多好多语词去定义,或者说,那种鲜活的“在”无法被定义。

      所以不管大家今天是要宣誓一个“我在”的哲学决绝,还是要把意蕴悠长的留白填满,还是要在大学生涯灿烂的开启之初,用最大的张望去拓展和彰显你的在——我今天的希望是:你们所有的演讲,于我们所有的听众而言,都能成为一个一个美丽的线头,如果我们抓住了演讲给予我们的线头,我们便会发现世界原来如此曼妙参差;如果我们跟随你的线头,我们便可以去到那个斑斓多彩的关于你的、不可被定义的、你的“在”。

      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