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旧案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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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专栏:大理寺旧案录

      共2篇a

      算是个前传,原剧风格,随心更新(。)

      ​​前言

      武周年间,朝堂更迭之势前所未有,前朝积压隐患逐渐浮出水面。其中大理寺积案尤多,且新案不断,新任大理寺卿一时间难以理出头绪。

      时李饼仍是病弱少年,邱庆之亦未参军入伍。二人青梅竹马志趣相投,决定替父分忧,清查旧案。后人将此段编纂为大理寺旧案录。

      花螂案【一】

      五年前,神都北处有一书院院长续弦当日被杀。

      此人年逾五十,其青年之时丧妻,后一直未娶,素有忠贞之名。据说他在替亡妻扫墓时,在其妻墓碑之上发现一只花色螳螂,螳螂花色与他妻子生前爱穿的衣饰花色一模一样。

      院长觉得这肯定是亡妻投胎回魂,便将螳螂带回书院饲养。

      不少学生也见过这只螳螂,具学生口供,这只螳螂非常通人性,院长一呼便会飞到他的肩头。

      不过半月,书院之中就传出这只螳螂化成人形的消息。书生们都曾隐约在书院各处见过花螂少女的身影,但每次都被院长拦住细看,后来少女更是在院长房中闭门不出。

      再半月,院长宣布续弦花螂少女。大婚当日,书院学生前来庆贺,却发现礼堂空无一人。而婚房之内,院长已然化成一具血肉模糊的白骨,仿佛被什么怪物生啃光了血肉。

      在骸骨之上,赫然立着之前那只花螂。

      “邱庆之,这个案子有点意思。”李饼扎着高马尾坐在矮桌前,眼神清亮,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油灯照着面前的案卷,“花螂化人……”。

      屋子里黑洞洞的,李饼和邱庆之本来就是来偷看案卷,所以没有点灯笼,而是一人一盏小油灯,借着微弱的光翻阅。

      邱庆之听到李饼的呼唤,从架子后走了出来,悠悠一点光照着他的脸温润青涩。

      “来,你看。”李饼招手,邱庆之走到他身边,因为黑暗两人挨得极近,李饼索性搂过他的肩膀,两人的灯光重合,倒也照起来一片小天地。

      “亡魂脱胎,动物化形这些本就是迷信的无稽之谈,确实很可疑。”邱庆之一本正经道,他忽然感觉到李饼的手转到自己身后,捻着自己的马尾玩,这是两人之间习惯的小动作,邱庆之也不抗拒。

      “你不信吗?”李饼逗他似地开口,“说不定我死后也能化个大白猫,然后半夜进你房间咬你一大口……”

      “不许胡说!”邱庆之站了起来,李饼手里的发丝一下脱了手,他脸上僵了僵:“生气啦?”

      其实李饼知道全府上下都对他可能短寿的事很在意,但越是在意,他越是不舒服。于是有意好,无意也罢,他总是想把这事当玩笑一样说出口来,帮助大家脱敏。他想着也许说多了,大家就习惯了,哪一天自己真的死了,爱着自己的人痛苦也许就会少一些。

      时间长了,大家似乎也真的都松快了一点。只有邱庆之,唯有邱庆之,还是不许自己这么说。

      “哎呀哎呀……”李饼伸手去拽邱庆之的衣角,“好了好了,我不死,我长生不老,化个大妖怪,行不行?我们看看案卷。”

      邱庆之叹了口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李饼是怎么想的。但是李饼又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了,那双眼睛里仿似是藏了江海中的明月一般。每次他这么一看,邱庆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稳了稳心神,坐下来看起案卷。两人一时无言。

      “少爷!少爷!”门口站岗的小厮突然小声呼喊,“老爷回来了!正在往藏书阁来!小的先走了!你们赶紧啊!”

      “啊。”李饼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邱庆之拉着手往侧面的窗户去,“等等等!回去!我拿案卷!”邱庆之回身一捞将案卷塞进怀里,他朝着李饼歪头示意,两人翻窗而出。

      次日,李饼邱庆之来到神都郊外一处花圃。

      “这里就是全城唯一豢养花螂的地方?”李饼双手攀在胸前。

      “卖花贩子说的应该不会错。”邱庆之与他一个对视,便默契从侧墙翻入,独自避人深入。

      李饼则叩响正门门扉,一老者开门。

      “打扰了,我是来订花的。”李饼弯腰施礼。

      老者将李饼请入客厅,倒茶招呼:“您可来巧了,我们这刚刚育出一批太极兰,除了送进宫里的,还余下一些,正好可送往大理寺。”

      ​李饼往四周看去,这客厅处处摆满了各色花卉,但就是不见太极兰。

      “我也是慕名而来,听说太极兰一花两色黑白分明,故名太极,与我大理寺道义正合,所以来碰碰运气。”李饼喝了一口茶水。

      “这花儿和客人有缘分。”

      “我听说,这种花只有你家有是吗?”

      老者点了点头:“客人有所不知,这太极兰产自异域,授粉开花需要一种名叫花螂的虫子。这花螂非常难养,放眼全国,也只有我家有本事豢养罢了,所以这太极兰也只有我家有。”

      李饼挑了挑眉:“哦?先生到是个能人。”

      老者见他误会,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小公子误会了。老叟可没这个本事。我们这少东家曾去异域游学,是他带回了花螂和太极兰,也将我们花圃转亏为盈。”

      后园花圃中,邱庆之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花海之中,青年与各色花朵相映成画,在日光下竟一时不晓得是谁光辉更甚一些。

      花田深处有一个青年人正挽起裤腿和袖子,小心摆弄着花泥,对身后来人丝毫不知。只见他拿起一株黑白花朵,一吹口哨,他脚边的竹篓中忽地跳上来一只巴掌大小的花螂。

      邱庆之眉头一皱,隐没花丛中仔细观察对方。那青年将花螂引到花朵上授粉,忽然一阵风吹过,那花螂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从花朵上跃下,直直地往邱庆之方向冲了过来。

      青年紧跟着转过身来,却目睹邱庆之手起刀落将花螂一劈两半。

      “谁!我的花螂!”青年大呼。

      还没等邱庆之开口,李饼赶到了后园:“他是我家小厮!小邱!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

      邱庆之立刻会意,收了匕首走到李饼身后俯首作揖:“少爷,我迷路了。”

      “他杀了我的花螂!”青年人走来指着邱庆之说道。

      李饼佯装生气,转头怒道:“你干的?”

      “是。”邱庆之没有抬头。

      李饼叹了口气,又转头对青年道:“真是对不住了,我愿意全价赔偿。”

      “谁要你的臭钱!”青年似乎怒火更盛了。

      “那不然……?”李饼的眼神在青年人和老者之间徘徊,“它就是一只虫子而已,难不成要我杀了我家小厮,给那花螂偿命?”

      ……

      “花了我二十两……金打的虫子也就值这么多钱吧?”李宅内,李饼一边看着手帕上花螂的尸体,一边吃着糕点,又往邱庆之嘴里塞了一块。邱庆之躲避不及,被糊了一嘴的粉。

      “你是故意激怒他的?”邱庆之咽下糕点说道。

      “是啊。用动物盈利的人,一般不会将他们看得太重,那少东家……叫什么来着?”

      “齐力。”

      “对,齐力。我总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有些……过于看重这个花螂了。”李饼放下盘子拍了拍手上的粉末,邱庆之自然地拿过糕点盘上的手帕给他抹了一下手。李饼冲着邱庆之笑了笑,突然想到什么,靠近花螂仔细观看,接着用手从花螂身上捻下来一点什么,“这不是我们吃的糕饼粉。这好像是……”李饼凑近闻了闻,“像是什么香粉。”

      “香粉?”邱庆之把李饼的手挪到鼻子前闻了闻,“味道有些熟悉。”

      “这会不会是花螂授的花粉?”

      “不像,我今天闻了太极兰的味道,和这个味道不像,或许是交配时的信香。”

      李饼若有所思:“对了我刚刚听那个老者讲,花螂交配的时候,会吃掉雄性那方。那人交合的时候,会咬人吗?”

      “嗯?”邱庆之似乎没听清,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李饼又掩饰似地大笑了两声:“哈哈!我当然是懂的啦!那些医书都有画是吧,我就是,就是跟你确认一下!”

      邱庆之看了李饼一眼,心下了然。那医书上只有男女身体的平面图,自是没有交合的画面。他忽然起了逗弄李饼的心思:“是啊,你当然知道,我刚认识你那会你不就说你去过妓馆吗?你要不再去妓馆问问?顺便问问香粉的事?”

      李饼脸上有些烧的慌,但还是嘴硬:“我……去就去!我现在就去。”说罢起身就走。

      邱庆之看着李饼忿忿离开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他把花螂尸体收起来后就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