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改革突出矛盾与对策研究（6）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是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举措。通过对企业工商注册数据挖掘分析发现，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和注册资本在国有投资企业中占比不断上升，目前已达一半左右，成为壮大国有资本的重要途径。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在全部企业中占不到两成，且呈下降趋势。绝大多数混合所有制企业是国有资本与国内私人资本的合资企业，自然人投资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虽多，但在注册资本中占比不高。混合所有制企业中，非国有资本占比不到1／3。国有资本密度高的行业中，混合所有制企业占比低于国有资本密度低的行业，行业管制水平影响混合所有制发展。只有推进行业改革、扩大对内对外开放，在充分竞争环境下形成的混合所有制，才有可能成为提升国有企业效率的重要举措。

　　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是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举措。当前究竟有多少混合所有制企业，在国有企业和全部企业中地位如何，行业分布如何，尚缺基础数据分析。本文以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企业主体数据库为基础，通过数据挖掘扫描混合所有制企业发展基本情况，为发展混合所有制政策制定和落实提供初步数据支撑。

　　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

　　混合所有制企业指国有资本和非国有资本共同出资的企业。在全部工商登记注册企业中，按有无国有资本出资分为国有投资企业和非国有投资企业；国有投资企业中，按有无非国有资本分为国有非全资企业和国有全资企业；国有全资企业中包括仅有一个国有出资者的国有独资企业和有两个及以上国有出资者的国有合资企业。国有非全资企业除国有投资外，至少还包含自然人、私营企业、外资中的任一种投资，即本文分析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截至2014年底，全国工商登记注册存续企业共有1819．28万户。其中，非国有投资企业1782．11万户，占97．96％；国有投资企业37．17万户，占2．04％。在37．17万户国有投资企业中，国有全资企业20．03万户（含国有独资企业18．89万户），占53．89％；国有非全资企业，即混合所有制企业17．14万户，占46．11％。混合所有制企业占全部企业比例为0．94％。根据对企业成立时间和非国有资本进入时间对比分析，大致1／3混合所有制企业为国有资产存量改制形成的，2／3为国有资本与非国有资本共同出资新设成立的。

　　国有投资企业及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少，但规模大。从注册资本看，国有投资企业占全部企业的37．28％，混合所有制企业占国有投资企业的50．15％、占全部企业的18．69％。无论从数量还是注册资本看，在国有投资企业中混合所有制企业已经占到一半左右。

　　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资本规模和在国有投资企业中的比重呈增长趋势。从2000年到2014年，全部企业由737．21万户发展到1819．28万户，增长2．47倍；国有投资企业仅由30．97万户增至37．17万户，增幅甚微；国有全资及国有独资企业数量都有所下降；混合所有制企业由7．21万户增至17．14万户，增长2．38倍。从注册资本看，全部企业增长10．27倍，国有投资企业增长4．45倍，国有全资企业增长3．27倍，混合所有制企业增长6．96倍。混合所有制企业在国有投资企业中的占比不断上升，数量上由2000年占不到1／4上升到2014年的近一半，注册资本占比由32．11％上升到50．15％。可见，发展混合所有制是过去一段时间壮大国有资本的重要途径。

　　混合所有制企业在全部企业中的占比呈下降趋势。与混合所有制企业相比，非国有投资企业增长更快，在全部企业中的占比大幅提升。数量上，非国有投资企业始终是绝对主体，占比已接近98％。从注册资本看，非国有投资企业占比由2000年的14．05％快速上升到2014年的62．73％，相应的国有全资企业占比由58．35％降至18．58％，混合所有制企业占比由27．60％降至18．69％。

　　从市场主体看，过去十多年各类市场主体都在增长，但增速不同。非国有投资企业增长最快，混合所有制企业次之，国有全资企业最慢。结果是市场主体结构发生显著变化，非国有投资企业发展成为最主要的市场主体，混合所有制企业逐步上升为国有投资企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混合所有制企业类型

　　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按照是否含自然人、私营企业和外资一种或多种投资进行划分，包括仅含自然人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仅含私营企业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仅含外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含两种非国有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含三种非国有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共7种类型。

　　截至2014年底，在17．14万户混合所有制企业中，可以分清混合类型的企业共11．41万户。其中，仅含私营企业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最多，占38．26％；其次为仅含自然人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占36．49％；两者合计达74．75％，加上既含私营企业投资又含自然人投资者11．60％，共计86．35％。绝大多数混合所有制企业是国有资本与国内私人资本的合资企业。

　　从注册资本看，仅含私营企业投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占比达52．26％，其次为仅含外资的混合所有制企业占17．14％，以及同时包含这两种成分者占12．81％。自然人投资混合所有制企业数量虽多，但在注册资本中占比不高。

　　混合所有制企业中非国有资本占比不到1／3。全部混合所有制企业23．10万亿元注册资本中，非国有出资6．79万亿元，占29．39％。从企业注册资本看，国有资本在混合所有制企业中放大1．42倍 （即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与其中的国有资本之比）。

　　混合所有制企业行业分布

　　不同行业对非国有资本开放程度不同，根据国有投资企业注册资本占比情况可以把行业分为三组，一组为国有投资密度低的行业，即国有投资企业注册资本占全部企业比重较低 （11．08％—33．29％）；另一组为国有投资密度高的行业，即国有投资企业注册资本占全部企业比重较高（46．16％—84．17％）；最后一组为教育、卫生和社会工作两个情况特殊的行业，虽然企业国资密度不高（14．98％和17．55％），但不意味整个行业国资密度低，因为大部分提供服务的主体为国有事业单位，企业数量很少。

　　国有投资密度较低的行业有农、林、牧、渔业，批发和零售业，房地产业，住宿和餐饮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制造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以及建筑业。这些行业中除建筑业外，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占国有投资企业比重均在50％以上。

　　国有投资密度较高的行业有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采矿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金融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这些行业中除金融和采矿业外，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占国有投资企业比重均低于50％。金融和采矿业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占比虽高，但混合所有制企业注册资本中非国有资本占比并不高。

　　在国资密度低的行业中，有充分发展的非国有市场主体，来自非国有投资企业的市场竞争压力是国有企业改制为混合所有制企业的主要动力，同时非国有投资企业也可能竞争性地成为改制企业合资伙伴。当然，没有竞争力的国有企业也可以选择全部退出，竞争力强的也可以保持独资。国资密度低的行业里要不要发展混合所有制、混合到什么程度，可以认为主要是由市场竞争决定的。

　　相对于国资密度低的行业，国资密度高的行业中混合所有制发展受到一定限制。在这些行业中，有的要求国有资本绝对控制，有的要求国有资本占主导地位，对不同类型非国有资本进入有较多限制。国有资本在保持控制前提下，可以发展混合所有制，但不能退出；可以与某些类型非国有资本混合，而不能与其他类型混合。这些行业里要不要发展混合所有制、混合到什么程度，可以认为主要是由该行业的管制政策决定的。

　　几点启示

　　1997年党的十五大报告指出，“公有制经济不仅包括国有经济和集体经济，还包括混合所有制经济中的国有成分和集体成分”。1999年十五届四中全会《关于国有企业改革和发展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国有大中型企业尤其是优势企业，宜于实行股份制的，要通过规范上市、中外合资和企业互相参股等形式，改为股份制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重要的企业由国家控股”。之后的十六大报告、十六届三中全会决定、十七大报告中均有支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内容。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进一步明确 “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2015年国务院出台 《关于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的意见》，开宗明义，“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是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举措”。

　　从最初的地方企业探索和政策认可鼓励，到十多年企业实践，通过发展混合所有制深化国企改革取得积极进展，效果显著。对过去十多年企业数量和注册资本规模的分析表明，混合所有制企业已占据国有投资企业的半壁江山，并继续保持占比上升势头。在新的政策环境下，混合所有制企业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国有投资企业的绝对主体。但只要支持非国有经济发展的政策不变，全部企业中非国有投资企业占比会继续提高，混合所有制经济在整体经济中的占比会继续缓慢下降。

　　近年来，政策对混合所有制发展方向给予积极肯定，并在规范运作方面不断完善制度规定。发展混合所有制意义重大，但混合所有制最终将发展到什么状态，政策文件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学界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混合所有制是国有资本以参控股方式保持控制力和活力并存的一种现实选择；另一种认为混合所有制只是在国有企业实质性产权改革难以推进情况下的一种折中做法。通过对不同国资密度行业的分析表明，行业管制水平影响混合所有制发展。发展混合所有制需要国有资本和非国有资本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只有推进行业改革、扩大对内对外开放，在充分竞争环境下形成的混合所有制，才有可能成为提升国有企业效率的重要举措。

　　（作者单位：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办公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