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犁:严冬过尽绽春蕾

微博 2023年03月12日

      “严冬既然已经到来,春天离我们还会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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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钱犁

      严冬过尽绽春蕾

      ——对重庆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一群癌患者病友的回访实录

      原创作者|钱犁

      引子:

      2022年11月8日,“立冬”后的第二天。

      昨日清晨,一位老朋友给我发来节日祝福视频并附上优美的小提琴独奏曲: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地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地纯洁......

      可我今天从重庆南岸跃上"渝宜高速",一边尽情地欣赏着这美妙的乐曲、开始了今天这个特别有意义的行程,同时又一边回想起今年夏秋以来发生在重庆这片土地上的那些极不寻常的日子。由于50年一遇、持续月余的高温酷暑,造成嘉陵江断流、缙云山特大山火、志愿者与消防战士一道血肉相拼的场景,以及事后当地群众自发组成的"十里人潮"送亲人的画面,都是那样地感天动地;更有平日里无影无踪、“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新冠病毒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分外揪心。

      即将到来的漫天飞雪是洁白、轻盈、优美的化身,可刚刚离去的重庆夏秋季节留给人们的却是满目疮痍及焦灼的色彩。

      一月之前我曾来到重庆。放眼远山近岭,一层层树丛草地似火烧火燎,呈现出高温酷暑残存下的印记;近看大街小巷,一处处残花败柳若悠悠众口,述说着烈焰骄阳撕裂过的伤痕。

      在2022年这难忘的夏秋季节,重庆一路走来是多么地不易。

      既然昨天刚刚"立冬",也就正式宣布了严冬的开始。可在人们的印象之中,严冬与飞雪也并不完全是"飘飘洒洒"般的绝美或"冰清玉洁”式的浪漫。伴随而来的还会有呼啸的寒风,难捱的长夜,以及大雪压松竹的无情摧残。

      山野间少有生机,花枝上稀见蓓蕾。这就是今年这个初冬伊始给予我的第一印象。此时此刻,不是对漫天飞雪壮美景物的遐想,而是从内心涌动着对3年前一个特殊群体的牵挂。那是一起生死与共、苦乐相依、非同一般意义上的“战友(与癌症顽强抗战)”以及曾给予这些“战友”以精神抚慰和生命寄托的重庆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

      “他们中那些历经了与癌魔抗争的人们还健在么”;“他们如果现在还活着,日子过得舒坦么”;“又一个严冬已经到来,他们能够安然度过这个漫漫的长夜么”……带着这些个问题,我开始了这次具有特殊意义的回访行动,去探寻那些曾经凋萎而又坚贞不屈的生命之花。

      第一章

      生死相依的涪陵“四姐妹”

      (1)

      人生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3年前的2019年12月8日那天,因身体患上恶性淋巴癌,经朋友推荐,我专程前往重庆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求医。人虽已行进在路上,但心中又总是七上八下,甚至说不清那次离家就医究竟是一次"生存之旅”,还是“死亡之旅”。

      而3年后的2022年11月8日,当我又一次踏上去南川之路,時间虽比3年前整整少了30天,但心情却大不一样。尤其是自己的病体经这家医院运用中医中药的传统手法治疗之后,经上级医疗机构几次严格的复查诊断: 当年被确诊的腹腔内一个约8.5cm* 4.7cm的有形包块已消失不见,2022年10月9日经陆军特色医学中心(大坪医院)增强CT检查报告注明:“腹腔及腹膜后未见肿大淋巴结,无腹水”;经“血常规”检查,一些主要的血项指标及生化检查数据除少量几项略有波动,其余均在正常范围之内;自己的精神面貌、身体状况以及吃喝拉撒睡等均恢复如常。而更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患病以来,从没经历过一次手术或放、化疗的痛苦折磨。

      行前,我一直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经过医院的努力,我的情况如此,自然会感到一种心灵的慰藉。那么,3年前与我几乎同时进入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就诊的病友们情况如何?他们都会与本人一样,有如此幸运吗?

      这便是我此次决定对这批“战友”进行回访的初衷。

      这次回访的第一站是重庆涪陵。命运与共、生死相依的涪陵“四姐妹”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汽车在“渝宜高速”上行驶不到40分钟,前面高大的电子显示屏提示:“涪陵到了!”

      汽车跃上涪陵主城,经过一条大街,又拐进几条小巷,在“海陵支路98号”前停下,一行人顺着楼道直上401房间。

      人没进屋,就已闻到铁锅炖肉溢出的阵阵浓香。

      随行的金佛山中医医院小雷在门外高喊一声:“杨大姐,来客人啦!”

      “请坐请坐,我还在洗头,马上就出来!”

      小雷向我介绍:“ 这就是杨胜碧,在我们医院就诊过。”

      杨胜碧从厨房走出来,系着围腰,头发湿漉漉的。她站在我面前看了好一阵,觉得有些面熟。我主动搭腔:“认不得啦?我姓钱,咱都是第二期同时入院的病友。”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位作家嘛,住一回医院,还把我们不少人活鲜鲜地写进了你的报告文学。昨天就听说你们要来,等会儿我们几个姐妹也还要来,打个堆儿。”身材高大、生性开朗的杨胜碧,一开口便显出她那快人快语的本性。

      趁其他几位姐妹暂时没到,她一边做饭,一边向我们讲述起3年前她的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我老家在乡下,是涪陵区礁石镇板栗村的人,离这儿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老家有两楼一底、360多平米的住房,前些年每年还要养几十头猪。自从3年前得了病,老家的房子被贱卖了用来治病。现在病好了,家里还养着10几头猪,种了两亩多地的“老虎姜(黄精)”,挣点收入供双胞胎女儿上大学念书,她们现在正读大二。儿子在外地打工。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在城里租下的几间房,平时在外治个病、落个脚也方便一些。我老公小我3岁,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多言多语。而我,这个家庭主妇则变成了“家庭主男”,里里外外都要一肩挑。不过现在病好了,心头的压力小了,好日子总算又有了个盼头。因为患的是乳腺癌,几年前医生给我做手术时,我要求做保乳手术,医生没同意,非要给我一刀铲平。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

      正说着话,外边有人推门而入,原来是黄明兰,涪陵 “四姐妹”之一。

▲图为涪陵“四姐妹”(从左至右:黄明兰、况刚会、杨胜碧、陈蓉)

      黄明兰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貌美心善,手脚麻利,还能歌善舞,广为交际。她年少丧父,磨砺多多,不仅是当地公认的“女强人”、“女汉子”,而且在涪陵房产推销方面也做得风生水起,不落人后。谈起几年前染上的疾病,她调侃说:“我是被附带着稀里糊涂地上了癌症榜。”她接着娓娓道来:2019年3月,涪陵区妇联组织起对妇女进行“两癌”筛查,本来我是陪着一位患有宫颈癌的嫂子去做筛选,便突发奇想:我也何不去附带筛查一下?结果,这一“筛”便整出麻烦来了。重庆市妇幼保健院要我回涪陵区保健院作进一步体检,区保健院又立即安排我作了穿刺。我心想,穿什么“刺”,怪头巴脑的。上午作穿刺,下午出结果,一打听,医生说得含糊其辞:“不乐观,要做活检。”一作活检,没几天诊断结果出来了:乳腺癌!

      “再接下来,便是无休无止的放疗、化疗,说实在话,癌并不可怕,死也不可怕,怕的是一番放、化疗做下来,我的一头秀发落光了。一脸光泽没有了,要我再去登门重操房产推销旧业,谁还认得我,谁敢接纳我?可事实上,在当地接受放、化疗期间,趁头发还没落完,我的房产推销业务一直没有停止过,促成了数笔业务,还为公司创下了经济效益。

      “2020年4月7日经区妇联介绍前往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免费治疗。此前,尽管作了那么多次放、化疗,因为我是作的保乳切割手术且术后复发,总感觉患处老是有硬状物,并伴有疼痛感。可自从接受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中药外敷贴治疗以后,奇迹出现了:膏药贴满两个小疗程(每个小疗程为7天)后,原有的硬状物变软了;一个大疗程(21天)完成后,全部的硬状物没有了。

      “为了巩固疗效,我申请作完了两个大疗程,心情愉悦地回到了涪陵老家。由于治疗及时,保住了青春的风采,我不仅获得了新的生命,还重新燃起了爱情的火花。不瞒你说,小时候我的命运够苦的呢!17岁父亲去世,母亲生性懦弱,担不起责,管不起家,脚下两个妹,大的14岁,小的8岁。我15岁时就辍学在家,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上山砍柴下河担水,下田栽秧挞谷再到柴米油盐酱醋茶,我都是家庭的“总理”。

      “我耍的第一个男朋友,1996年与我结婚,一年后生下女儿。婚后,丈夫陷入“赌坑”不能自拔。到2007年,他先是输掉了我老家两楼一底的房屋、三个门面以及家里开的相馆、饭店、副食店,经劝告不思悔改,我只好下决心与他一刀两断,各奔前程。与丈夫离婚后的七、八年时间,我自己挣钱把女儿养大成人,个中甘苦和酸楚唯有自知。病后的日子里,我遇上了人生中的现在这位钟情男子,他叫刘廷刚,我们通过互联网在微信群里相知相识,他穷追不舍,步步紧随,我多次问他:我是一个受过感情伤害与病痛折磨的女人,你爱上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值得?他坦然一笑,就凭你这一身正气,一脸阳光,一腔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就值得我刘廷刚爱你一辈子!”

      人们注意到,2021年4月8日晚,重庆卫视推出的电视访谈节目《谢谢你来了》,以《归宿》为题讲诉了刘廷刚与黄明兰之间曲折而又热烈的爱情故事。这期节目受到场内外万千电视观众真诚的点赞与追捧。

      见我实录下她的病体康复以及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黄明兰向在座诸君慎重宣布了她近期将要举办的两件大事:2022年农历腊月20日,既是我50岁生日,又是我与刘廷刚正式举行婚礼、组成新家庭的日子,请大家为我祝福!

      “我特别要祝你生日快乐,健康长寿,祝你与刘廷刚幸福美满,百年好合。也祝普天下的好心人一生平安。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杨胜碧这条命就是你黄明兰给的。当年在涪陵你我身为病友同住一室,一起接受放、化疗。我除了身体上的生不如死,同时一想起两个女儿上学无望,丈夫又无能为力支撑起这个家,就常常以泪洗面。好几次我都想回家找点农药自行了断。这时,是你的及时劝告让我警醒:你对我说,你还上有老公,下有儿女,可我除了这身病痛啥都没有,难道你还不如我坚强吗?听了你的话,从此我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后来又是你们一起为我争取政策,寻找机会,约起我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免费治疗,从而捡回了这条老命。从那时起,黄明兰、陈昌蓉、况刚会、我杨胜碧4位以前从不相识的女同胞结成了顽强战胜病魔的好战友,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同心同行的好伙伴。就凭这,我杨胜碧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样,杨胜碧一边说着,笑着,又一边抹起了眼泪......

      (2)

      “好热闹呀, 我刚到楼下就听到从这个屋里传出的笑声!”

      一听那略带沙哑的浑厚女中音 ,就知道是陈蓉到了。

      在进入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治疗过的病友中,尤其是一、二期的病友,很少有不认识陈蓉的(亦有人称“陈昌蓉”或“科蓉”的)。她不仅是涪陵、而且也是当时整个医院病患者中最活跃的分子:音乐舞蹈,朗诵歌唱,节目主持,活动策划,现场直播......她走到哪里,哪儿就会卷起一阵旋风;走到哪里,哪儿就会掀起一波春潮。

      就是这样一位多才且多艺、豪放且淡定、优柔且果敢的别样女子,在人生长河中遭遇的一场飓风差点儿让她就此趴下。

      在2017年夏天的一次沐浴中,她无意中触摸到了自己乳房部位有个明显的包块且伴有疼痛感。第二天她赶紧去当地一家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冷冰冰、硬梆梆的5个字:乳腺癌,晚期。

      一连数日,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夜里常常被恶梦惊醒。她常常自我安慰:“这种病怎么会落到我的头上,不可能哟!”

      接下来是去重庆一家知名医院复查,得出的结论与区上的诊断一模一样。

      再接下来,便是服从医院的安排:第一次手术之后,作了6次化疗,然后回家静养。

      2019年,身体再度出现不适,经过检查,病灶已转移到胸部另一侧。在继续作了一通化疗之后,又按受了第二次手术。

      几番折腾下来,陈蓉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陈蓉。面黄肌瘦,四肢无力,浑身瘫软,吃不下,睡不香。唯有的感觉就是4个字:“生不如死”。

      就在医院催促她前去接受第三次手术时,被她断然拒绝了。

      事实上,此时的陈蓉已万念俱灰,已主动作出放弃医治的打算。

      2019年10月17日,是“国家扶贫日”,这天,陈蓉从区上举办的一次健康讲座上无意中获得一个喜讯:一家刚组建不久的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为助力脱贫攻坚,将为符合贫困条件的癌患者,尤其是妇女“两癌”经过手术,放、化疗无效并复发的患者提供免费治疗。

      这可是一次非常难得的大好机遇。

      于是,陈蓉按照上面的要求及时报了名。没多久,她便接到医院方面的一个电话: “你是陈蓉吗?经过审查,你符合我院确定的免费诊治范畴,欢迎你按时入院!”

      搁下电话,陈蓉激动得有点儿失态: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嚷嚷:“我陈蓉这下有救了,有救了......”

      几天后,一批术后复发,放、化疗无效且有多个瘤体包块的涪陵姐妹相约一起来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入院后才发现一个奇迹:这里不手术,不打针,不吃药,更不作什么放、化疗,全靠一张巴掌大小的中药贴片贴敷在患者病灶体外部位,其药效经医生介绍是通过人体皮肤毛孔渗透入病灶发挥作用。

      因患病前外出沿海打过工,当过一家制衣厂的老板,还开过美容店为人化过妆、美过容,平时爱唱唱跳跳的活跃因子这回有了用武之地。尤其是当她接受完成第一个大疗程后,感到疗效特别的好:10多天后,原有的肿块变软了;将近20天,整个的肿块消失了。除了用膏药贴敷之处皮肤有点发痒之外,没有其它不良反应。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这中医中药神奇的力量。从此,她的心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和阳光。

      为了以自己好心情去感染和影响周围来自四面八方的其他病友,她在医院楼道带头兴起了“楼道坝坝舞”,让美妙的歌声、悦耳的乐曲、轻盈的舞步驱散病友脸上的愁云、心头的阴霾和空气中的死寂;如有哪位病友喜逢生日,她便与医护人员一道,不声不响地买来瓜子、水果、红烛,在楼道间为病友办起生日舞会。当病友们一起踏着欢快的舞步,放开爽朗的歌喉,一起击掌高唱“祝你生日快乐”歌为病友吹灭生日红烛时,总让人感动得热泪涟涟;如遇天空晴朗,空气清新,她会带领众病友钻山林,越小溪,进树丛,采回野菌或山果,让大家在分享劳动果实的愉悦中放松身心,丢掉烦扰,展望幸福的明天;在这儿,她曾率领众姐妹从山野田间采回黄的花、白的菊、青的枝、绿的叶,扎成一束束五彩的花环,献给在此住院的每个病友,让他们度过“母亲节”或向远方遥祝“母亲节”;头几批病员即将出院时,有人向院方提出建议:我们有的因病体缠身或其它原因至今没有正儿八经举行过婚礼,我们在这里实现了大病痊愈,也算是人生道路上走过了又一个轮回,能否请院方出面为没有举办过婚礼的男女病友补办一个集体婚礼?

      院方采纳了他们的建议。2020年7月30日,金佛山中医医院内鼓乐喧天,喜气盈盈,宾朋满座,医院为9对已经康复出院的病员披上鲜红的婚纱,举办了隆重而又别开生面的集体婚礼,重庆市扶贫办、南川区人大、涪陵区妇联相关领导专程赶到现场为他们祝福。全国数十家媒体争相报道。

      陈蓉既是这场集体婚礼的积极倡导者,也是活动的直接参与者和推动者。她们将快乐与幸福定格在金佛山下南川“大观园”的青山秀水之间。

      陈蓉告诉笔者:自从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回来之后,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去年以来,又参加了金佛山中医医院连续两年组织的高规格复查体检,各项指标均属正常,没有旧病复发的迹象。现在,我参加了街道社区组织的、网上技术指导的毛线手工编织活动,既学到了技术,又丰富了精神世界,还获得了相应的经济回报,三全其美,好不快哉!今年“教师节”期间,我一下获得两千多元的手工编织工艺品销售收入,钱虽不多,它却给予了我莫大的精神褒奖,展示了一个生命活着的意义与人生价值。

      况刚会是回访涪陵“四姐妹”中最后出场的一位。其实她一直在灶台前后不断地忙碌。

      提起况刚会这个名字,与前面其它三姐妹相比,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她在同一时间被确诊患上乳腺癌,又是在同一时间前往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免费治疗;又都是于同一时间从南川回到涪陵,同样经历了两次由医院统一组织的复查体检,同样被证实至今身体安然无恙,在家过着悠哉游哉快哉的生活。

      但细心的人们不难看出,况刚会除了与其他三姐妹有着相同之处外,平静的生活中却又隐藏着与众不同的酸楚与苦痛。

      况刚会从小生活在离涪陵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她的父母生下她们三姐妹,她排行老二,从小出落得秀气水灵,贤淑美丽,活泼大方,人见人爱。不到20岁的况刚会就嫁给同村帅小伙彭玉春为妻,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后来,况刚会尽管遭受病痛的折磨与生活的重压,虽已50岁,可满头的白发却过早地泄露出衰老的密码,两眼的光波也不时闪烁出内心深处的无奈与苦涩。可是,人们也很难从她看似平静的脸上读懂她内心的倔强,生命的顽强,意志的坚毅。

      尤其是她的女儿胜军出生后,本应是喜从天降,没想到短暂的甜蜜之后给全家带来的却是一场无情的灾难和不尽的忧伤。

      女儿出生后仅4个月就患上一场大病。连续多天高烧39-40度以上。也许是用药不慎,也许是命该遭罪,大病之后,女儿却一直语言不清,行动不便,性格怪癖,天生智障。一直长到4岁才开始蹒跚学步。从此,她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也成了家庭的重负。为了给她治病,父母带着她三上成都,五去重庆,寻医问药,尽管花光了家中积蓄,耗尽了父母精力,可女儿的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

      直到2014年10月,况刚会被查出了癌症,可智障的“婷婷”当年已是26岁年龄。可就因为智障,亲爱的妈妈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自然也不会说上一句安慰的语言。反之,由于她毫无生活自理能力,妈妈几次外出治病,只能把她带在一路,否则就寸步难行。在医院,她不仅不能为妈妈减轻身体和心灵上的痛苦,有时一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摔碗、扔筷子,甚至对着妈妈无休无止地大声地嚷嚷,给她难堪。可每当这时,妈妈总要俯下身子陪着笑脸细心地安抚她,让她乖乖地听话,不再吵嚷。直到女儿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况刚会却转过身子潸然泪下……

      况刚会说,她虽然是个病人,可她毕竟也是一条生命啊!今生今世, 她既然来到了我的身边,无论如何我就应当养她一辈子,疼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我要坚强的活下去,一辈子对她不离不弃。

      这是一腔多么伟大而又深沉的母爱啊!

      由于自己生病加上女儿的状况,家里的经济负担压力特大。况刚会头上的白发从无到有,由少变多。同时,丈夫也渐成一头白发,有人戏说他们两夫妻真的是“白头偕老”了。现在丈夫在一家修车厂上班,担当着这个家的经济支撑。儿子大学毕业,在涪陵一家装饰公司作设计工作。况刚会也在当地社区组织的“菜乡结绳”公司手工编制项链、手链等小工艺品,每月有千把元的收入。

      “说不上宽裕,但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说起这些,况刚会显得十分自信与轻松。

▲回访涪陵“四姐妹”合影

      第二章

      黔江秀水间生命“长青树”

      (3)

      回访完涪陵“四姐妹”,我们折回重庆主城,9日下午沿“包茂高速”向着黔江酉水秀山方向进发。

      车过武隆,越彭水,下午3时许从黔江西下道,进入黔江城一僻静处。

      这时,一位年近七旬的老者从一楼一底那幢小楼前走近我们:“哎呀呀,原来是你呀!我们一起住过院的老伙计,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也好有点准备噻!”

      “那就不用客气了,我们来这儿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感觉到,来人走近拉住我时,他的两手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是我这次要回访的病友伍启发,家住重庆市黔江区西街道大庄一组100号。

      说起他声名远播,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地神奇与高大,而是源自于他不但保住了命还保全了要截肢的腿。

      那是2016年初夏的一天。他突然感到左下腿肿胀,而且非常地疼痛。他住进一家医院,进去吃了几副药,打了几次针,丝毫不见好转。他又前去黔江中医院肿瘤科求诊,院方以示慎重,特地从重庆主城几家大医院请来专家会诊,结论为恶性肉瘤。院方要求截肢,否则大腿难保,性命堪忧。

      经过详细打听,这一旦截肢,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癌体不再复发。一旦复发,腿没了,不仅生活不能自理,成了残废,而且妻子年纪也不算太大,没了腿脚,以前一些少不了的日常生活程序恐怕就只能形同虚设。

      想到这儿,当医生再次征求意见要求实施截肢时,他的倔劲儿一下上来了:“只要病能治好,割掉几斤肉都可以,但要截肢,打死我也不干。”

      医院见他态度坚决,只得同意他的请求。由医院肿瘤科主任为他亲自操刀,从他左腿下部一下子割掉了三斤半肉。接下来便是连续几十天的放、化疗。

      这一期间,他不停地恶心,呕吐,走起路来轻飘飘地。他真不明白,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为何一下子变得如此地柔弱不堪?

      好不容易出院。为了生存,他拖着这条残腿去找过乡间郎中,也用过地摊草药,不仅全无疗效,而且越来越糟。

      2019年,他成了特困户。出于脱贫攻坚,并希望挽救他的性命和保全他的腿,当地干部推荐他进入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免费治疗。

      去时是由几个人扶着且拄着拐杖进了医院(仅用拐杖难以自行行走),一瘸一拐,脚不能点地。可当医院为他的患处贴了4天膏药后,他就可以扶着床沿两脚下地了;又接着贴了10多天,他便可以丢下双拐小步行走了;用药一个大疗程(21天)下来,他便可以随其他病友一起沿着医院四周的林间小道闲庭信步了。出院时,他干脆扔掉了拐杖这个“身外之物”,大步流星踏上了归途。

      回到黔江老家,被病痛折磨了很长时间的伍启发,从精神面貌到身体状况都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过起了平平安安、自由自在的晚年生活。有时静下来,他常常摸摸大腿,或者揉搓揉搓,没什么不良感觉。他心想,现在没问题也许不代表以后没问题;现在是好了,若干年后会不会再来一次;还有,这狡猾狡猾的“癌株”会不会从这儿消失了,下次又换个马甲从另一个地头“蹭”、“蹭”地冒了出来?

      他越想越觉得有点儿不放心。他要先下手为强,去同癌细胞展开一场时间对手赛,使其没有藏身之地。于是,他到了区上一家实力较强的医院,主动提出:“我要做CT,而且要增强型!”

      既然人家有所求,医院方面也就必有所应。

      “先给我扫描一下腿部。”

      经过一番操作,医生告诉他:“腿部没问题。”

      “那就再照照中间,腰腹部。”

      医生又告诉他:“这里也照了,还是没问题。”

      “那就再照照脑壳,头部,看这儿有没有事儿?”

      医生照办了,依然告诉他:“这儿同样没问题!”

      看到这个倔强而又有趣的老汉,医生们都会心地笑了。CT扫描完三个部位,伍启发终于昂着头、挺起胸,放心大胆地走出了医院。

      从此,一个“伍大侠以身试癌”的话题成为当地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

      此后几年一直安然无恙。几次参加上级医院全面复查也均已正常。现在,老俩口过着平静的晚年生活且健康如常。儿子在外打工也算顺风顺水。眼前这幢360多平米的小洋楼也各有其用:楼上作寝室住宿,楼下一间作库房,用来堆码化肥和粮食,另一半作为小茶楼对外开放,收点儿茶水钱。只是今年6月遇上的一件事让他至今余悸未消,他开着门前那辆小三轮出去卖点小葱姜蒜,没想到被一个愣头青开着小汽车正撞到他这车尾巴上,不仅车身受损,而且老伍的腰身、腿脚又一次受到伤害,在医院一住就是两个来月,现在还没恢复停当。

      “幸好,这儿还没出现多大问题。”他用手撩开裤腿,下意识地摸摸那条伤腿。

▲院方与复查体检病患者座谈

      (4)

      为了第二天早早赶路,我们当晚夜宿黔江濯水古镇。

      第二天一早,在街边小店吃下两根老油条,一碗热豆浆,便匆匆上路,朝着酉水秀山方向一路狂奔。

      进入秀山境内,举目四望,方感觉秀山真的是“秀山无山”,乃渝黔边城一片难得的开阔地。这里的城市建设规模和档次也令人刮目相看。让人感到非常遗憾的是,因为新冠疫情吃紧,一到秀山高速路口收费站,空气中就弥漫着一种异样紧张的气氛。城周几乎所有的入城路口均已封 闭,无法进城,我们就决定直奔清溪。刚到清溪场,这里无论是集镇规模、人口密度以及平坦的地势、繁华的街景,都说明这里是秀山一个十分重要的集镇。来到场上,我们乘车拐进一条小巷,在车上早就瞧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黄琴书!”

      果然是她!装扮入时,反应机敏,虽年近6旬,却细皮嫩肉,风韵不减当年。

      “几年不见,没想到你是越来越漂亮了!”我抢先同她开起玩笑。

      “哪里哪里,都人老珠黄了,还漂亮个啥哟,你们也是,既然要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她开始埋怨我们。

      “不过,你们说我越发年轻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从我的病体好转之后,一不打牌,二不跳舞,一家人都护着我,非不让我参加劳动,家里的重活细活全都由老公和女儿她们给包下了,从不让我有半点劳累。我是个乐天派,心态好,不争执,不怄气,多营养,所以身体一直都是这个样。一旦得了我们这样的病,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一遇上点情况可就糟了!”

      她接连举了两个活生生的例子:比如我们镇上有个女的,比我还小,也是得了癌症,因为每天都要花四、五百元吃靶向药,她老公感到经济上压力大,就经常发脾气气她,骂她,结果不到半年她就死了;还有一个,你认得的,余文艺,住院时与你同住一室,他也是患鼻咽癌之初在重庆市的一家医院放、化疗做多了,把人搞垮了,那段时间眼睛都差点失明,看人成双影,走路打偏偏。后来到金佛山中医医院治疗大有好转。他老婆出去打工,他还随她外出给她做饭,再回到镇上,营养一时没跟上,加上老婆长期在外打工,他感到寂寞就出去打牌,有时兴趣一来一打就是一个通宵,人累得受不了。今年2月的一天深夜,他突然喊心里不好受,躺在妻子怀里一会儿就走了。

      “好可惜哟!就在他走的头天下午,一只黑色蝴蝶飞到我家窗台上,赶都赶不走。按我们土家人当地的说法,这就是哪位亲人和要好的朋友临走前向你告别来了。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就得到了余文艺离去的消息。我们除了几次在金佛山中医医院一起治病,去年他的一辆车还在我家后院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哎,这人呐,死得真快,才40岁多一点,说走就走了。”

      讲到这儿,黄琴书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提到的余文艺我当然认识。这次来秀山,他原本就是我要回访的病友之一,没想到他却先人一步走了。当时的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由于要求来住院的人很多,但病房却很紧,仅几十张床位。他妻子来陪同他,与我同住204室。两张病床间拉上一块布帘,在一起度过了几十个漫漫长夜。一张原本就不宽大的病床要挤住两个成年人,可想而知。

      小余不知怎么知道我要写一篇反映住院经历的报告文学(后刊于《中国报告文学》杂志2020年5月号《兵不血刃斩恶魔》),他有次悄悄问我:“钱作家,你打算在你的文章里啷个写我们呀?”出于对他的高度信任,我便将已形成初稿的那段文字指给他看:

      “我与他们所住的两床之间仅隔着一层布帘,他们俩口儿挤在一张窄窄的病床上,灵与肉的深度融合,心与心的完美感应,将他夫妻俩的情感粘连到极致;有时,当我夜半三更偶尔醒来不时听到那张窄窄的床位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是一个健康的女性在用心的温暖,去滋润抚慰一个伤痕累累的躯体,事后,我方才明白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一个人的肉体遭受创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深处受到伤害。如果一个人的精神上是健康的、欢愉的,那么他身体上的创伤即使再深再重,只要遇上一个好的环境和一位好的伴侣,他就会时时刻刻感受到人生的五彩斑斓,感受到大千世界的美妙绝伦。从而信心百倍的走出低谷,走出洼地,走向美好的明天。”

      我以为他看罢这段文字会勾起内心的隐痛或不快,可没想到的是,余文艺看完后却差点儿笑抽了:“写得好,写得好,深更半夜的,那窄窄的床上就是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噻!”

      他简直兴奋得像个孩子。从此,他的那种天真而纯朴的影子老在我眼前晃动。也许是2021年,我们一起在重庆市一家医院复查,我还问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他说:“蛮好的,感觉一切正常!”

      谁知,仅仅一年多未见,他却走了。他不是因为癌症夺走了他的生命,而是因为营养一时跟不上和与他深夜打牌过度劳累使他的生命之花过早地凋零。

      再说说黄琴书,她当时的病情比余文艺还要沉重。自从2017年被确诊为宫颈癌,外加“大象腿”,下身常常血流不止,大腿肿胀,血流不畅,皮肤呈灰褐色 ,冷冰冰、硬邦邦的,疼痛难忍。在市上一家医院检查后已确定是晚期,建议手术,放、化疗,黄琴书心一横:“既然都这样了,还医它干什么?医不医都是个死!”

      于是,她硬着头皮走出医院回到秀山,用了一段时间的民间偏方。不久,县妇联推荐她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治疗。详述病情后,院方收下了她。她两病一起治,尤其是“大象腿”,按上、中、下段分别贴药,贴一处,好一处,用一块,好一块,治一样,好一样,她在这里亲身感受到中医中药的神奇,也重新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现在,几年过去了,她除了腿部还时而有些肿胀,但灰褐色的皮肤斑早已消除了。自己平时的直感加上几次去重庆复查的结果都证明一切正常。

      这次与黄琴书见面,也许是言者无心,但听者有意。当她无意中向我讲述起身边两位癌患者先后离去的消息后,让人感到“言语不多道理深”。若站在医者的角度上,稍事归纳,那就是凡是患上了癌病的人更应遵循一条规律:少怄气,别生气;少劳累,多休息;多静养,少费力;多营养,自珍惜;准点睡,早早起;心态好,病远离。

      若能做到上述这样几条,你基本上就是生命丛中的“常青树”,灾病面前的“不倒翁”。

      第三章

      无人能懂的逝者 “长相思”

      (5)

      群山高耸,江流湍急。

      2022年11月9日上午10时许。我们沿着乌江边上的江口镇一直向着青山莽林间进发,来到病友王峰的坟茔前。

      一碗老酒入地,两支红烛泪流,三柱清香升腾,数叠纸钱成灰。

      “王峰老弟,我来晚了!”我在心中一边默默地念叨,一边向着这座坟茔深深地三鞠躬。

      也就大半年时间没有见面,而今他的坟头上早已是草木过人,野花零乱,让人顿生伤感悲情。

      2019年初秋,在浙江打工的王峰感到身体不适,回到重庆一家知名医院检查发现,肝脏部位有一巨型肿瘤,已造成重度腹水,从外部看上去,形若一面大鼓。由于癌细胞已广为扩散,腿部严重肿胀,不能下地行走,皮肤失去光泽,满脸菜色,全无生机,精神萎靡。负责诊断的那家医院断定他“最多还能活过30来天”,因而拒绝入院。

      事实上,从浙江打工返渝,他在老家武隆病情不断加重,在当地一家医院作胃底静脉曲张套扎术时,引起大出血被医院送回老家就已经“死”过一回,只是后来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后来,中组部下派到重庆武隆区任区委常委、副区长的张倵瑃通过多方协调,先是将王峰一家按照脱贫攻坚的政策纳入到低保范畴,并且介绍他前往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免费治疗。入院观察阶段,王峰的病情严重,情况非常地特殊,院方不敢贸然收治。由于他弟弟的四处求情才将他收留下来,完全采用中医中药疗法进行治疗,先是通过有效控制和缩小肝部的巨型肿块,结合现代医疗技术排除腹腔内大量积液,再通过向体内输送蛋白质等营养物质,促使快速恢复机体功能。

      为了减轻王峰的精神负担和经济压力,在院内治疗10天之后,阶段性疗效开始体现,院方决定对他采取“一人一策”,将他送回武隆江口老家,由医护人员送医送药上门医治。两个多月过去了,奇迹出现了:腹部变小变软直至恢复平坦,两腿浮肿渐退,精神面貌和身体状况同时得以改变。当年春节期间,每天早上可吃下4只“荷包蛋”,中晚两餐照进主食。几个月前被那家知名医院判定“死刑”的王峰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第一次见到死里逃生的王峰,是在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治疗期间。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两脚健步如常,讲话彬彬有礼,面色红润亮堂。穿一条有点褪色的牛仔裤,看上去特有精神。我没见过数月前的王峰是个什么样,可现在见到的王峰,实际上就是一个正常的人,健康的人,阳光的人。

      他向其他病友主动介绍:我就是王峰,就是那个在阎王殿上走了一趟却没被收留的王峰。说实在话,自从我接受这家医院医治的那一天起,我的命运就开始改写。

      后来,我与他一来二往,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在医院,我住301室,他住我隔壁。每到晚饭过后,《新闻联播》结束,他就成了我那儿的常客。每到清晨,我经常见他在医院内作俯卧撑、翻筋斗等晨练活动。那段时间,我发现他正在给中组部的领导写一封信,是想表达一下他对中央下派到武隆任职的干部张倵瑃的一腔感激之情。由于文化偏低,写了好几遍都觉得词不达意,便请我帮他“斧正斧正”,我十分乐意地帮他完成了这个心愿。还有一次,他向我谈起这场大病之后欠了别人不少钱,怎么才能还上这些钱?他想利用老家屋后一片天然的山场开个“跑山鸡养殖场”,而且还要等鸡长大成熟之后争取办个“百鸡宴”,把关注和帮助过自家渡过难关的各级领导、各方朋友、医生护士请到老家一起品尝品尝,感谢感谢。后来,鸡场倒是真开起来了,但由于他大病初愈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力不从心,管理不善,加上缺乏帮手,鸡场成了他又一块心病。直到春节临近,金佛山中医医院领导出资一万多元从他那儿买下近百只鸡发给员工作为过年礼物,为他解了围。

      有一次,他居然向我讲起了进入金佛山中医医院之前在武隆江口老家的一次“死亡经历”,讲得我背脊上一阵阵凉飕飕的:

      “那次我患上了胃静脉血管曲张,去一家医院手术引起消化道出血,导致我不停地口吐鲜血,一吐就是半塑料盆,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在一天多时间里我感到已经快不行了。医院也见势不妙,赶紧派车将我送回武隆江口镇花园村老家。人未到屋,家中院坝前已坐满了等着为我送行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回到家已是深夜11点多了。家里已为我备好棺木,家人把我扶到床上与一盏孤灯相伴。我浑身没了力气,感觉已经是离天远离地近了。趁着大脑还比较清醒,我把父母请到床前对他们说:爸妈,你儿快不行了,这辈子再也不能陪伴你们了,也尽不到对你二老的养育之恩了。我只希望在我走后,爸妈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好好地过,好好地活下去”。

      待父母嚎啕着离开,我又把年仅10岁的大女儿佳丽和隔壁叔叔的儿子叫到床前吩咐:我要走了,这照顾爷爷奶奶的重任就只好交给你们来完成了,就算我拜托你们了……这一切交待完毕,大概已是凌晨两点多,我感到已经特别地累,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我使劲两眼紧盯着天花板,提醒自己,千万别闭上眼睛,这一闭眼恐怕就再也无法睁开了,我可不愿见到什么“牛头马面”、什么“阴曹地府”,什么“奈河桥”、“孟婆汤”。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窗前居然有了朦朦胧胧的光亮,远方也传来了鸡犬的叫声,再看地坝边那条刚修起不久的公路上偶尔有一辆车开过,房屋前那座山也有了清晰的轮廓、晃动的身影,摇曳的树枝,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我还活着,我王峰这条命又捡回来了,也许是阎王爷嫌我少不更事没收留下我。

      这,便有了后来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治疗的那些往事。

      后来,大约是2021年的5月份,我们一起到重庆市中医院接受统一复查,从复查报告看各项指标基本正常,肝区病灶已出现钙化,未见腹腔积液。再后来,我在重庆卫视《谢谢你来了》电视访谈节目中,看到王峰几次出镜,情真意切的感谢他的弟弟王关维停下在外地打工、回家精心呵护他的病体,感谢武隆那位张副区长和医院相关领导在他的生命的紧要关头,将他拽出沼泽,让他脱离了苦海。讲者声情并茂,听者热泪盈眶。为之后一段时间,与他也就再也没了联系,没了音讯。

      大抵过了半年,居然传来王峰不幸去世的噩耗。当时我听后半晌没了语言,心情糟到了极点。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打探他离去的前因后果。

      当年仲夏,王峰将自己要去浙江看望妻子和孩子的想法告诉了医院的一些朋友,几乎受到一致的反对。理由是,你的肝病刚治好不久,还有待于继续观察和巩固,加强疗养。你的胃疾还比较严重,经不起折腾,弄不好新病旧疾一起卷土重来,你就是钢浇铁铸的汉子恐怕也招架不住。

      可王峰听不进劝告,非要一意孤行,远走浙江。

      去的时候,他带着自己的大女儿佳丽和父母均在浙江打工的几个孩子从黔江站登上绿皮火车向浙江进发,途中将近两天两夜。在火车上,为图便宜,他们多是从家里带着“康师傅”麻辣牛肉面,权且长途充饥。可是,对这种焦辣焦辣的食品有几个孩子仅打开包装,泡上一泡,尝上一口就搁置一边不想再吃了。王峰见状觉得十分可惜,他将他们未吃完的几碗麻辣牛肉面搜罗起来,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曾身患严重胃病命悬一线的王峰,没想到自己的胃还是那样地敏感和脆弱。方便面吃下没多久,就感到胃里一阵阵钻心般地疼痛,不一会儿,王峰已是满脸青紫,大汗淋漓,新病旧疾一起发作。第二天刚下火车,就被送往当地医院紧急抢救,暂且脱险。

      可是人们注意到,王峰这次去浙江的时间并不太长,大约十来天就带着一身病痛回到了重庆。他首先来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直喊腹部痛得遭不住。第二天,金佛山中医医院将他转送到重庆主城一家三甲医院就诊,由于病情严重,当即宣布拒收。

      最后,当地一家医院以“腹腔感染”等病症为由将其收治下来,后来又经一段中医调理,效果仍是不佳。2021年农历9月21日,王峰的生命之旅走到了尽头。

      见到我们到来,王峰的父母痛哭失声。当他的父亲王廷章听人介绍起我的名字,马上就问:“您是不是重庆万州那位钱总啊?王峰死之前好些次向我提起您,他说您是他的好朋友,帮过他不少忙,这辈子没法感谢您了。在去世前的最后几天,他还经常提起金佛山中医医院的几位领导及医务人员,他说他们的大恩大德胜过亲生父母,这些都是他的大恩人,在他要走的前几天,他咬紧牙关撑起来老是在一个本子上不停的写,我不识字,也不晓得他写的些啥子,直到后来笔没了,墨干了,油尽了,灯灭了,就再也写不出来了。

      “王峰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两个女儿,送他上山的那天早上,他的俩个女儿趴在棺材上不住地喊“爸爸,爸爸吔”,哭哑了嗓子,流干了眼泪,刚刚7岁多的小女儿冰洁拦住抬棺材的几位叔叔伯伯,大声喊:我求求你们,你们别把我爸爸送走呀,他这一走我就没有爸爸了呀……见到这一幕,为王峰送葬的老老少少都哭成一片。王峰的后事办完之后,他的俩个女儿随妈妈去了浙江,从此,我老俩口只要一接到电话,手机那头传来的准是两姐妹伤心的哭喊。今年,小孙女冰洁满8岁时,她要求妈妈打开手机想看看爸爸生前留下的视频,说好的条件是‘保证不哭’。当她从手机屏幕上又一次看到爸爸时,就再也忍不住哭着高喊:‘爸爸呀,我是你的女儿冰洁呀,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管我了呀?’怎么劝也劝不住。”

      临行前,我向老人家提出一定要看看王峰在生命的最后几天究竟写了些什么,她的母亲好不容易从屋里找出一个中学生平时用的普通作业本,我们看了数遍,在好几页纸面上,都完好的保存着王峰“欲说无人能懂”的生命密码与绝命之作。

      那是王峰那几天亲笔抄写的清代大才子、康熙大学士明珠之子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留下的数首词,其中不乏其《长相思·山一程》、《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采桑子·拨灯书尽红笺也》等佳作美篇。

      王峰文化水平不高,且作为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缘何将这些看似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词抄了一遍又一遍,而且是那样的严肃、认真、工整?就连一笔一划也一丝不苟,一般人的确难解其中之意。

      以他抄写的《长相思·山一程》为例,其中便有此等佳句:“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这首以白描手法和朴素自然语句写就的词句,表现出一种真切的情感,原作者通过写景寄寓了一种思乡的情怀。那么,我们不妨转思王峰此次的浙江之行,他是在思景、思物还是思人?从他选择的词《长相思》中,又让人产生出另一重联想,他在“长相思”里又在“相思”着谁,爱恋着谁?是谁,才能勾起他如此深重的刻骨铭心与难割难舍的爱恨情仇?

      还有,他那几天抄写的另一首词《摊破浣溪沙》中有这样几句“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原词作者以景起笔,触景生情,是因为想起了与此同样季节去世的爱妻,方产生出“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的凄婉与感伤。那么,换上王峰,这种令其至死不渝的凄婉与感伤之情又从何处而来,又向何而去?

      不过,有人回忆起此次王峰的浙江之行,从生病入院到落寞而归却有几分蹊跷。感觉他此行前后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回到重庆给人的印象是沉默寡言,神情凝重,心事重重,悲悲戚戚,这与之前那位视死如归、顶天立地的“大男子”形象判若两人。因此,他这次在浙江或者是回渝途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感到了什么?就自然而然成为人们猜测和谈论的话题。他竟然如此地萎靡不振,心怀隐忧和悲悯,难道一腔心病比一身重病更能令人恐怖?一次精神上的创伤未必比肉体上的摧残更加让人难以释怀?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第四章

      留待评说的中医“是与非”

      (6)

▲返院复查部分患者在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留影

      2022年11月10日下午,在结束了此次病友回访行动的返程途中,心中老是在思索一个问题:3年前让这些癌病患者转危为安、脱离苦海的那家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了,这里的一切安好吗?

      从南川“大观园”下道径直来到这家医院的二楼,除了新建的一幢制剂室外,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稍往里走,同以往那种病员打拥堂的闹热场面相比,就显出几分冷清,甚至有点儿“庭前冷落车马稀”的感觉。对此,我有些疑惑不解。

      刚刚落座,这家医院院长沈毅就上来了,老友相见,分外亲切。于是,我们就这家医院近些年的境况聊了起来。沈毅告诉我:“我们医院初创时期正值全国脱贫攻坚战渐入高潮。为了防止一些人因病致贫或因病返贫,医院投资面向黔东南、三峡库区征集了100多名符合特困条件的癌病患者入院免费诊治;到目前为止,已面向社会收治1000多名癌病患者入院诊治,其中70%属于入院治疗,效果很不错。尤其是2020年7-10月,从全国各地来的癌症病人比较多,我们这家医院才60多张床位,人数最多时可说是一床难求,那时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病员都只能乘兴而来,遗憾而归,甚至周边一向冷清的房屋都一时爆满。全院上下感到力不从心,压力不小。可是,“天有不测风云”。2020年11月,北京一家颇有影响的期刊记者在没有前来医院实地调查采访的情况下,便通过电话“遥控采访”或从网上拼凑起的材料,于11月25日在一家全国知名网站推出一条网文,一时之间,全国多家媒体转载转发,其负面效应立即发酵,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铺天盖地一般向医院袭来。

      这篇文章一开篇就表现出它的主观性、倾向性与排它性:“近日重庆市南川区成立仅一年多,只有50多名医护人员的民营中医院(首先在建院时间、从业人员数量、医院体制三个方面将这家医院打入了“另册”),“竟宣称”(3个字先入为主、暗藏杀机)能让大三甲医院也治不好的癌症患者“重获新生”,由于这位记者站在一个错误的立场上,仅凭自己在网上搜罗出的只言片语或似是而非的所谓“新闻素材”妄加推断,主观想象,移花接木,造成全篇多处重大失实、失误,以讹传讹,贻笑大方。比如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与另一位全无瓜葛的女士“嫁接”成“夫妻”,从而使生活中一对一向恩爱有加的真夫妻从此心生芥蒂,闹得不可开交;又比如将医院业务上的两位上、下级莫名其妙地“拼凑”成“父子”,使人产生出这位“风流之父”年仅3岁就产生子嗣的谬种流传;还比如将发生在医院个别同事身上的历史过往经过重新“加工”和“打造”,成为挞伐今人的“钢鞭”和致人死地的利剑,等等、等等。

      这篇网文给这家医院造成的影响之恶劣,损失之巨大,在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们心目中,院方对社会采取的真诚的善举变成为了“忽悠”与“骗局”,医生治病救人的高明医术成了“邪术”和“骗术”。因此一些正打点行装前来求医的患者望而却步了;有的正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病人也害怕沾上“晦气”而要求提前出院走人;一段时间通过各种熟人或“关系”请求入院诊治的患者也悄无声息了。

      风暴不可怕,海啸不可怕。怕的是面对来势汹汹的负面舆情只能保持沉默,逆来顺受。一家正待风生水起的中医医院就因一场来势汹汹且莫名其妙舆论风暴一下子陷入了异样的宁静和可怕的死寂。

      有关方面反应快速。迅速组织力量进行调查,可调查之后已是3年时间过去了,医院方面至今却没有见到只言片语的一纸“调查结论”。

      风暴袭来之时,上方有令:此事对外只能保持一个统一的声音,医院方面不得自行对外发声。

      这就好像一个正常的人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咙,不让发声,不能发声,也不敢发声,这样下去连傻子也会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就好比荒郊野外一具腐尸,你不能作出任何必要与恰当的处置,只能任其在空气中弥漫、蒸发,其结果自然是臭不可闻。

      愤怒之下,笔者依据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实和依据写成了一篇《记者岂能“指鹿为马”》的文章,对北京某刊那位记者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全面回应与驳斥。可是,金佛山中医医院领导却表现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大度和胸襟:“让他去说吧,真金不怕火炼,我们医院也许再忍一忍、挺一挺也许就过去了,可上面一旦认起真来,北京那位记者恐怕就命运难测了,他未来的路子还怎么走?”

      于是,笔者写下的这篇长文至今仍躺在原地睡大觉。

      可任何事物的出现都会表现出它的两面性。北京那位记者也许太过低估了受众的判断力与正能量。他的那篇网文发出之后,最初也的确赢得了少许廉价的喝彩与掌声,医院方面自然也招致了一些怨声与骂声。可没几天,风向突变。这风向之变来自于广东中山市一位肿瘤医院院长高傲且偏颇的声音:“目前的肿瘤、癌症治疗需要以手术,放化疗和靶向药物治疗为主,中医药在肿瘤、癌症治疗中起到的只是提高免疫力等辅助性作用,不能作为主要治疗方式。”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嘘”声一片。

      网友“草医堂·李源”发帖称:“其实,对于癌症的治疗,存在一个人云亦云的误区,那就是许多人认为中医仅仅是‘辅助治疗’,试问:不是‘辅助治疗’的其它医学(比如西医)又把癌症治疗到什么程度了呢?如果它(西医)能治愈,那么还要中医辅助干嘛?”

      网友“赤脚医生”发帖称:“广东那位肿瘤医院院长的话是站不住脚的屁话,他也太高看自己了,关键是看这家中医院骨干医生有无真本事,如果有,腰杆要硬,站得要直,说话底气要足,给世人亮出真本事怕什么?”

      网友“青云紫金”自说自解:“如果是骗子,如此高调也够奇葩;倘若真像病人所言的疗效,那绝对是人间之大幸。”

      还有网友“资深农夫”发帖调侃:“癌症”是世界级难题,即使是发达国家,治愈率也不能过半,如果对金佛山中医医院的正面宣传是真实的话,我觉得给这家医院发100个‘诺奖’也不为过,给这家医院的医术掌门人发个一吨重的金质奖章也不枉然。

      ……

      很快,“一边倒”变成了“立体声”、“多元化”。正面的、正义的声音终于碾过了噪音、杂音、不和谐音。

      更让人感动的,是一位来自北京新华社的资深记者杨宁女士,面对这家医院遭受到的强大舆论风暴,主动站出来发出正义之声:“9月中旬,我在重庆的山沟里走访了多位金佛山中医医院救治的癌症患者,我分社的同事们,也在前边几个月的时间里,追踪了数十位患者,我们了解到的真实情况是,这些恶性肿瘤患者经过中医治疗,病情得到控制、缓解、临床治愈,我不知道就有一些闲的浑身疼的人,不经调查随意揣测诋毁别人,有的虽然潦草‘调查’了,却完全按照预设的论断拼接材料,罔顾事实,甚至免费救助贫困癌症患者,在这些人嘴里也成了别有用心……”

      同时,《中国青年报》“冰点”栏目年轻记者李强为了把握事实真相,闻讯专程从北京赶到重庆,接着又从重庆主城乘坐高铁马不停蹄赶到万州,与笔者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采访,而且全程伴以录音为证,由于他敢下“深水”,善抓“活鱼”,在大量的铁的事实面前,回京之后选择了正义,选择了沉默,这就使人从另外一个侧面,看到了一位大报记者的成熟、稳重、真诚与厚道。与北京那位仅凭四五分钟的电话“遥控采访”便可一挥而就几千字长文的期刊记者之比,其人品、素质以及基本的职业操守,只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能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被这场负面舆情搅得晕头转向、仍在低谷中苦苦挣扎时,笔者从那位北京期刊记者从业的刊物上却再也不见了他的大名,是落寞走低了,还是另谋高就了?但不管是落寞也好,高就也罢,本人作为一位干了一辈子媒体工作的老人都得送他一句祝福:一路走好!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7)

▲笔者(左)与医院工作人员回访途中

      说来也怪,现代人总有那么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逆反心理”:对某件事物,你越说行,他越说“不行”;你越觉得“还可以”,他越觉得“不怎么地”;他总要通过亲身去试一试,两眼去看一看,方才作出自己的判断,从不人云亦云。

      所以,一代伟人毛泽东说过:“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家住重庆南岸的林丽,就是这样一位“少数人”。

      2021年,她先是咳嗽长达半年之久,老是停不下来,在市上一家三甲医院作CT检查,医生让她“赶紧住院”,入院后的第二天,输了点水,吃了几次药,不仅没止住咳嗽,而且还越咳越凶,住院一周还是照咳不误。于是,医院确定再作“活检”。“活检”做后,发现肺部有癌,没作手术,直接化疗,将近一个月的化疗下来,又吐又恶心,一头秀发几乎脱光,实在受不了。

      实际上,此时的癌细胞已由肺部转移到了肩胛骨,咳得要死,疼得要命,甚至最后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她同时感觉到医护人员的态度也不是很好,“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儿”。于是,她坚决要求出院。

      出院后在家里呆着,疼痛一发作,常常是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个通宵,根本无法入睡。有天深夜,她实在是痛得无法忍受了,就悄悄爬上自家9楼阳台,准备一跃而下,了此残生。她的异样举动被老公发现之后,悄悄一下子从身后拦腰抱住顺势拽下阳台,从而挽救了一条性命。

      2021年10月那段时间,她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可以通过中医中药手法治疗癌症,而且方法简便,没有痛苦。她决定前去“试一试”。可正在她准备前往“试一试”时,有人告诉她,金佛山中医医院前段时间被媒体曝光了,反正说啥的都有,目前正走下坡路。可她听后却转念一想:他说他的,我治我的,不管人家怎么说,只要能治好我的病,那就是真本事。

      于是,她带着一腔疑惑和自己坚定的信念,于当年10月22日踏进了金佛山中医医院的大门。

      先是经过医院几天的治疗后,感觉效果不错。咳嗽没那么频繁了,手臂及肩部的疼痛感也大大减轻了。于是,她豪不犹豫地决定接下来继续治疗。出院时,她感到一身轻松,咳嗽停了,手臂也能抬放自如了,肩部疼痛感也消失了,此时此刻,她感到坚持去金佛山中医医院接受治疗的选择是正确的。

      回家之后,她渐渐从老公手上接过了家务活:下厨做饭,上街买菜,浇花养草,打扫卫生,样样都干,现在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满头秀发也回来了,走路“杠杠”的,高兴时一个“哈哈”能穿过几层楼。

      在医院处于低谷的时候,林丽这种对中医中药寄予的莫大信心和期望也鼓起了医院投资方、领导者、决策者坚定朝前走的决心和勇气。

▲医院工作人员回访病友林丽

      在医院最困难的时候,投资人感到压力特别地大,有时甚至想关门走人。可是,当他在看到一些癌症患者带着对中医期待的眼神和高度的信任甚至不远千里来到医院时,在面对医院技术研发团队多年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得不到有效运用时,在想到医院员工可能就此失去安身立命的工作保障时,一心向善的本能及其救死扶伤的使命感、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又驱使他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不回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古人都有如此令人钦佩的目光及胸襟,那么,作为一位倍受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恩惠、在农村率先走上致富之路的一代新人,我们一定不要给党丢脸,不能让人民群众感到失望,只要人民群众还需要我们,信任我们,就是顶着再大的压力,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家中医医院办下去。为了保证医院的基本运转,投资人打紧开支,收缩战线,舍弃一般,确保重点,加强企业内部资金调度,即使是“挖肉补疮”,也要保证中医医院的正常开支不断档,不掉链。尤其是在医院遭受负面舆情的那段时间内,当一些不明真相的社会舆论给医院带来极为不公甚至极为不利的情况下,作为南川金佛山中医人也要挺起腰杆,克服困难,迎难而上,绝不能让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好的名声和正面的反响在我们这儿划上句号。只要咬紧牙关挺过这一关,过了严冬就会见到春天的阳光雨露。

      作为这家医院技术研发团队的专家们面对如此强大的负面舆情,内心更是充满了酸甜苦辣千般味儿。但在一癌症病患者身上产生出奇效时,他们的内心比蜜还甜。其实,早在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成立之前,该治疗技术就已广泛应用于民间数十载,挽救了无数癌患者的生命。

      正是有这样一批一生醉心于中医中药事业的老中医,当一场舆论风暴袭来、医院每况愈下的情况下,他们内心的感觉是在流血,倍感心寒。但是他们却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中医中药这个悠久的传统不能丢,金佛山中医医院这面旗帜不能倒。

      医院决策者达成这样一个共识和理念,即使是医院再困难,也不能忘了来院接受过医治的那些兄弟姐妹。

      从2021年起,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率全国医疗行业之先已连续两年组织起在该院接受过治疗的癌病患者到重庆市三甲医院进行统一体检复查,包括体检费、生活费到住宿费、交通费都由医院全额承担,便于及时掌握这些病患者的健康状况。

      从已经进行的两次全面复查体检部分情况看,该院业务院长敖定伟作出了这样的评估:

      “其中涉及病种分别为乳腺癌、鼻咽癌、淋巴瘤、宫颈癌、肝癌、恶性肉瘤、肺癌、肠道肿瘤、垂体瘤共计9个类型,其中乳腺癌8人(次),鼻咽癌5人(次),肝痛、肺痛、恶性肉瘤分别为2人(次),其它病种分别各1人(次);参加复查的女性 12 人(次),男性 11 人(次),其中年龄最大 73岁,最小 40岁;这 20人中接受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治疗后出院时间最长近 870 多天左右。参与复查有以下特点:复查由公立三甲医院完成;采取患者自愿复查原则,医院不劝导、不强迫;参加复查者所需的全部复查费用(含体检、餐费、交通)均由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承担;复查病例为随机抽样,不挑病人、不选病种;复查病种涉及面广,年龄差异大,均具有中晚期肿瘤病人等特点。总的来讲,从近两年跟踪、复查的情况分析,医院这个中药外敷疗法疗效确切,临床效果稳定,符合预期疗效评判;近三年来未出现明显的复发或反弹,而且一些来自偏远山区的贫困病人已经恢复就业,更有的已经外出务工,回归正常的生活。”

      为了继续保持与从这里走出的病患者的联系和沟通,及时有效反馈病员的信息和现状,医院今年从院内确定两名专人组成小分队,各地对病员进行有深入的了解与回访。该院工作人员雷复浩、宋荣武自今年9月接下任务之后,先后前往涪陵、万州、黔江、武隆、秀山等地对将近60多位病员进行了实地回访。从11月6日开始的随访行动中,4天时间日夜兼程2500多公里,有时深夜还在路上奔波,圆满完成了一批相应地点的病员回访。在一些病员看来,这种回访体现了医院的温暖与关怀,令人分外感动。

      9月上旬,小雷在重庆万盛经开区对曾因肺癌命悬一线的徐伦明进行回访时,出于对医院的一腔感激之情,老徐系着围腰,亲自下到厨房奏起锅碗瓢盆“交响曲”,做了满满一桌饭菜招待客人。席间,老徐满满斟上一杯老酒递到小雷面前:今天医院派你来,我感觉你就是医院派来的党代表,给我们送来的是关怀,是温暖,是感动。我老徐终生难忘,我这条老命就是你们医院救下来的,如若不是你们医院,我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已敲得鼓响了!

      离开医院的那天上午,笔者随每天下病房查房的医护人员走进这家医院的二、三楼病室,只见一位来自贵州毕节的何琴珍女士,正在接受陪伴给喂食的早餐。她今年66岁,因患胆管恶性肿瘤住进这家医院,因瘤体造成胆管梗阻,来时不能吃,不能喝,一脸的痛苦,她老公告诉医生,经过10多天的治疗,她的精神状态和脸色比来的时候好得多了,治疗效果挺好的。随着,他几次向查房的医护人员伸出大拇指。

      在二楼右侧的另一病房,是来自四川的姚德伦,由于患上乙状结肠恶性肿瘤,去其它医院钱也花了,病情也不见好转。来院已治疗一周,他说起话来声音洪亮:“感觉好多了,我还要在这儿继续治疗下去!”。

      在我们来院之前,一位名叫郭玉琴的北京老太刚从这儿出院不久。70多岁的她退休前是一位文艺工作者,生性活泼,爱唱爱跳,两年前患上宫颈癌并已转移至肺部,痛苦不堪。

      她儿子是北京某个方面的顶级专家,广为交际,人脉厚重,自幼母子感情甚笃。母亲患病之后,儿子几乎跑遍了北京各大医院:“301”、“协和”、“中日友好医院”等,遍访大腕名医为母亲诊病把脉。

      母亲患病之后手术加放、化疗,各种手段应用尽用,可就是效果不佳,不见好转,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四川一位朋友向他提起南川金佛山中医医院,他抱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决定亲自到这家医院明察暗访,经考察后于2022年4月20日 ,他便紧急从北京将老母亲亲自送到这家医院。

      老人家被人搀扶着下了车,看上去步履沉重,面色惨白,浑身乏力,一手还捂着正疼痛发作的小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当她被安顿下来,环顾四周,从皇城根儿下来的老人,将这家位于南川乡间的医院与京城的大医院相比,那气势,那环境,那档次,简直就是千差万别,她甚至怀疑走错了地方:“这叫啥医院呐!”

      可是,接下来短短几天的治疗效果却完全打消了老人心头的疑虑。按照医院的治疗方案,3个大疗程、将近60天的治疗下来,与初来乍到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脸色红润,精神焕发,走起路来可一溜小跑。

      看到母亲这样,儿子心头如释重负。从此,他与这家医院上上下下都成了要好的朋友。

      不久,老人出院了,回到了北京。

      11月2日下午4时许,在重庆一幢高楼间,笔者一旁亲耳听到她儿子与远在京城的老母亲一次简洁明了的隔空通话:

      “精神好吗?”

      “好着呢!”

      “解便正常不?”

      “正常!”

      “那体重呢?”

      “135斤!”

      “那血压、饮食方面呢?”

      “血压在正常区间,能吃能喝!你就别担心了。”

      “那我就放心啦,您老保重”!

      ……

      这次具有特殊意义病友回访很快结束。

      回到重庆主城,我独自一人溜上大街,漫步公园,“立冬”刚过几日,离“小雪”还有一段时日。迎面吹来嗖嗖的风,一些老人小孩已悄然换上了冬装。城市大道两旁,公园深处,老树枝头黄叶飘零,惟有一树树腊梅张扬着性子,开始绽放蓓蕾,为这座城市播下暗香。

      可是,放眼望去,与一幢幢高楼大厦同生共长的参天大树都傲然挺立在寒风中。严冬还未过去,正待新春降临。到得那时,一幅“春风怒放花千树,更扬云帆立潮头”的满目春色将会把我们带入一重新的天地。

      在此,我想借用一句哲人的话作为本文的结尾:“严冬既然已经到来,春天离我们还会远么?”

      二0二二年初冬时节于高峡平湖岸畔

      作者简介:钱犁,高级记者,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报告文学学会理事,著名报告文学作家,原重庆市万州医作家协会副主席

      电话:17383128163、13896367826

      这是本文作者钱犁刚刚发表于《中国报告文学》今年二期头条的一篇报告文学。现转发亲们,希望得到关注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