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赌局 第9章 大教堂;9.7 诅咒与报应
9.7诅咒与报应
1548年5月24日,安娜参加了第七次坚振礼。
从入教籍开始,为了证明自己能活过6个月,安娜每天在卧室墙壁上刻一道线做标记。
每天入睡前,安娜习惯于按周把自己还活在世界上的日子标记好。
逐渐,安娜床边墙壁上,变出密密麻麻的“日历”。
度过第七次坚振礼仪式后,安娜第一次回顾自己大教堂生涯。
惊诧!
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中,做修女已经7年了!”
“原来,虽然疾病缠身,一个垂死的人竟然生命力如此顽强!”
“一转眼,第一个说自己活不过6个月的年迈神父死去已经超过2000天了!”
随即,安娜生出对小姑娘伊师塔的感激。
“若不是当年伊师塔触碰自己皮肤传递了少量宝贵昆达里尼,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可惜,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伊师塔一面,向她表达感谢。”
勉强度过了第七个坚振礼后,安娜内心突然稳定了。
“破罐破摔吧,既然患肝病8年多了,许多医生与神父都治不好,何必为难上帝呢?”
之前,安娜还时常换上便装混到收容所,等医生/神父的义诊和免费药。
7年间,安娜服用了大量苦涩、酸臭的药剂,但是,病情丝毫没有改观。
之后,安娜再也不去收容所装病人了。
夜间,失眠后也不去大教堂独自祈祷了。
“感觉,祈求上帝宽恕,还不如静静等待撒旦的惩罚,大不了,就是下地狱嘛。”
“地狱惩罚不会因为你恐惧就不降临。”
于是,夜间失眠后,安娜直接去图书馆看书。
教会图书馆收藏了大量图书,包括从各方渠道没收的“禁书”。
安娜阅读了许多不同语言的书籍,包括神话、传说、寓言、哲理故事与小说等。
沉浸在丰富多彩的虚幻情境中,安娜可以暂时忘却疾病与失眠的痛苦。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1554年5月24日,安娜参加了第13次坚振礼。
主持仪式的,是刚刚从马拉加教区调动到塞维利亚教区的高级神父巴雷特。
与绝大多数新人一样,巴雷特神父似乎没有听过“安娜嬷嬷的诅咒”典故。
坚振礼仪式尚未结束时,巴雷特神父仔细察看了安娜的脸色和舌苔,失望且鄙夷地公开宣布,
“这个黄脸婆活不过6个月了!”
身旁参加集体坚振礼仪式的嬷嬷们一同哈哈大笑。
被公开羞辱引起内心懊恼,安娜忍不住回嘴,
“我就是死,也要咒你进地狱!如果我6个月死了,你最多活不过7个月!”
巴雷特神父表情十分尴尬,仪式没结束就在修女和修道士们的讪笑中灰溜溜离开。
安娜本以为巴雷特神父是云游修士,在塞维利亚游玩观光几天就会离开。
谁知,他背景很雄厚,是马拉加贵族,迅速被哈维主教提升成塞维利亚教区主教助手。
作为主教助手(相当于副主教,比教堂修道院院长级别还要高),巴雷特神父办公地点在距离大教堂约2公里远靠近塞维利亚港的天主教参议会。
天主教参议会由毗邻市政厅一所小教堂改建,兼做宗教裁判所地牢与审判庭。
参议会选在那个位置,主要原因是临近港口,人流密集,处死异教徒威慑性强。
另一原因,是市政厅前有一块较宽阔广场,可以支起许多火刑架和绞刑架。
由于宗教裁判所不停在市政广场烧死或者绞死异端,巴雷特神父则三天两头到大教堂来“避难”,或者可以理解成,逃避死人的难闻气味。
曾经,有一段时间,安娜暗暗期盼着巴雷特出事故死去。
曾经,有一段时间,安娜竟然天天都能在大教堂遇到巴雷特。
每每看到面黄肌瘦的安娜,巴雷特神父都脸色凝重,二人从不相互打招呼。
1555年5月24日,安娜参加第14次坚振礼,主持仪式的,依然是巴雷特神父。
“巴雷特神父竟然还活着!”
当晚复盘,安娜发现,
“由于自己诅咒了对方,使巴雷特神父的命运摆脱了魔咒。”
安娜感叹,
“当年,科赫巴老师总结的真是至理名言:你没必要诅咒别人!
坏人自然会下地狱,好人根本不管用。
这世界上报应比诅咒强大许多倍!”
于是,夜间失眠时,
安娜重新进入大教堂,独自回到圣母礼拜堂的祭坛向上帝忏悔。
这次是真心忏悔,不再保留。
安娜把自己生命中的一切都交付给了上帝,并且发誓,不再诅咒。
返回图书馆后,安娜思索,
“这个世界很奇怪,除了因果逻辑外,还存在诸多反常定律/悖论”。
“例如,当你(先知)说出的话被群众笃定认可时,你地位变得高高在上了,可是,你永远丧失了预知未来能力。”
“例如,当‘安娜嬷嬷的诅咒’被广为人知时,它就真的失效了。”
“所以,《先知书》依然是充满智慧的指引,连同《圣经》的教诲,都需要遵从。”
1543年,大教堂主礼拜堂穹顶坍塌,修复穹顶的工程持续到1550年初,壁画和内部装饰用时3年。
主礼拜堂1553年重新开放启用。
自从1543年起,到1548年5月,安娜每天夜间失眠后,步行到圣母礼拜堂的祭坛祈求上帝和圣母宽恕。
安娜夜间祈祷一直在圣母礼拜堂。
那时,主礼拜堂重建穹顶的工程尚未完工,可拆除的宗教设施都被临时移走。
现场,是高至屋顶的脚手架。
1555年,安娜恢复夜间向上帝祈祷、忏悔。
尽管主礼拜堂的主祭坛恢复启用,且被设计建造得比原先更加雄伟壮观,安娜已经习惯于到圣母礼拜堂忏悔,不再去主礼拜堂。
1556年5月,在大教堂做修女15周年后,安娜释然了。
“如果,命运是注定的,自己难逃审判;
如果,命运可以改变,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抗争呢?”
“究竟,上帝会不会宽恕自己,究竟,何时被审判下地狱,那是上帝的事情,何必瞎操心?”
当夜,安娜发现自己能够比较安稳睡2小时了。
尽管,夜间,依然会猛然醒来,依然会失眠,不过,不再被杀人的噩梦困扰了!
曾经,安娜试图主动努力回忆当年杀人场景,
但,每每,困倦会战胜噩梦,死于大石块的黑衣男人双腿,再也没梦见过。
“不被噩梦惊醒的日子真美妙!”
年轻时,安娜被遭强暴的噩梦困扰了一百五十多年,导致内心格外憎恨恃强凌弱行为;而杀人噩梦,仅仅十六年就彻底解脱了。
“显然,伤害他人比受伤害对心理的负面影响更容易被淡忘。”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坏人多的物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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