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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4-18 12:28发布于 上海 来自 微博视频号已编辑
我以为我已经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人了,但在她面前,我所经受的微不足道且无法比拟。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一 余秀华 《荒漠》

她的标签如此之多,且读来惊心动魄:X妇、粗俗、露骨、家暴、示爱、身体缺憾。而她纤细、深刻、渴爱、沧凉、天真的灵魂,被这些标签缠裹的暧昧不明。每个人都在她身上读见自己想读的部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能折射人性的镜子。在她身上获取谈资,读到粗鄙的人们,不过是他们自身的投影。而我更多的是照见了她的纯粹,那满满的生之欲望,以及无以名状、对千疮百孔的世间的爱。

比起破破烂烂、张口就来、毫无同情的世界,于我来说,她的脏话比这一切更真实无暇。

我们约在北京见面,那天非常闷热,我在车上重读她的诗,那些文字的魅力依旧在我内在最幽暗的部位熠熠生光。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一 余秀华 《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我们聊到这里,我说这是我读过最纯洁的诗之一。想像思念着对方,要交付出自我贞洁前,一千次一万次,对方的抚摸与吻,在内心早已发生,春潮的幻想最后却化成了庞大的交响诗,用一生为赌注,爱你睡你是那么容易的吗?你不知道我是如何以千钧万马的姿态,抹上口红、换上香水、搭上车,我把我交给你,青春、肉体、灵魂,每一寸每一度,我虔诚地将我自己交给你。

我想起初次读这首诗,悲伤至极,泪流满面,毕竟终是蹉跎与辜负了。

每次读这首诗,我都能看见少女的余秀华、与少女的我,重叠出对爱的渴望与信仰。那么坚决地要去爱人,以生以死,没有后路。

我要去睡你了,你知道吗?不是别人,是你。我把自己交给你,在这不可信的恶世道里,我以最纯洁的心将自己托嘱给你,你可得接好啊。

“我害怕的是月色太好,而你门扉紧闭。”
一 余秀华 《无端欢喜》

一次一次,读她的诗,再没有如此清醒,在那份灵肉交织的爱中,是她卑微的真心。我彷佛看见拿自己血肉还父母的哪吒:到了她这里,却是拿血肉还爱情。

“如果十月安慰我,就允许五月烫伤我
时光落在村庄里,我不过是义无反顾地捧着
如捧一块玉
身边响起的都是瓦碎之音”
一 余秀华 《2014》

不可避免的我们聊到了后来的那段荒诞婚姻,她倔将的表情第一次败下阵来,缓缓的掉泪。她的工作人员在一旁说:“能不能不说这个”,她忽一抬头喝了一声:“为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几分钟寂静后,她的眼泪已经落到唇边,歪斜着,我伸手摸她,好像在摸我自已。

在《摇摇晃晃的人间》纪录片里,她用15万的稿费去换掉了她的男人。那是她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诗所赚取的稿费,而她感受世界的心和最浪漫的文字,却全用在了支付最不堪的关系。但她说她很高兴,她自由了。影片里有一段我印象深刻,当她母亲提到婚姻幸福时,她严厉的回问:“有幸福过吗?”

很多人真的没比她高贵,只是会装罢了。

“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
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一 余秀华《我身体里也有一列火车》

我们谈了五六个小时,阳光从高照到落下斜斜的影子。结束时,我和她拥抱,她的身体很软,我喜欢她,真心诚意的喜欢她。

约好再见,我将带来的酒送她,工作人员又说,老师不能喝酒,要养养身体。

她去赶车,我赶飞机,那几个小时的对话,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爱是我心灵唯一的残疾。”
一 余秀华 《我的身体里有暮色升起》

【静话集】筹备了一年,因为与余秀华的开始让我知道一切都有了意义。

我希望知道那些用心用力地活着的女性,不在世俗定义里,是如何地在人世间迎风摇曳;我希望看见不同于世俗成功的女性,是如何摆脱统一的存活标准,在人世里开出自己的花;那些不被理解,甚至不被待见的灵魂,是如何在命运给予的最少资源下成为自己的光……我希望能感受到那些女子的身体里,是如何能藏匿这般强大的爆发力,去对抗来自家庭、从出生就背负的重荷,以至于震耳欲聋的让人们感觉陌生害怕到必须恶语相向。

透过她们的故事,我觉察、疗愈、和解。为了能纯粹的对谈,没有广告商,我自己出资。这是我送给自己56岁的情书,我早看透生命的真相,但也比任何时刻热爱生命。

愿你能宽容这世界你所看不懂的,正如他人宽容你的所知有限。

我们这一生都在寻觅,仅有一次的人生该如何。以一颗最烂的种子在最贫脊的土壤里,长出最嫩的新芽,为自己遮风挡雨。

感谢每一位与我对谈的女性,真诚的交付。

【静话集】才刚开始,希望也能感动你。

@余秀华@腾讯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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