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丧考彪超话
老去的考哥怀念小彪

他已经六十岁了，也成了少年时觉得不可逾越的族老之一，成了逝者们活着的碑石。
伯邑考老了，真的老了。
姬发也比他去得早些，他看着弟弟出生又看着弟弟死去，把武王的一生尽收眼底。

怎样评价伯邑考的一生？
少时知礼端方，赴朝歌救弟救父，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又要在后方留守，粮草兵马都由他监管，一步步推着周朝建立，现在又即将见证它的繁荣。
伯邑考，不，姬考，他对得起父母亲族，无愧于天命百姓。
他实在是个很好的人，符合人们对君子的一切幻想。

姬考呢？他却只是苦笑着回绝那些过于丰沛的溢美之词。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的，他有好多事做的都不够。
他…有自己的私心。
这一生跌跌撞撞，如愿以偿，谈何容易？

那一年攻打冀州，他知道的。从前北地寒冷，他也去过的。姬考和苏妲己的婚约不是一纸空谈，若是有机会……
她是个好女子。姬考想，终归我非良配，没有保下她。
北地，北地……
那么，崇应彪呢？
姬考靠在榻上想，他是真的老了，许多事情不甚分明，只有模糊的影子。
镶金佩玉的甲胄，一身的腱子肉，还有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什么样的？
是被弓弦映着不甘的，瞪圆的眼睛；被月光照得湿润的，低垂的眼睛；被剑光闪得酸涩的，眨个不停的眼睛……
是了，是了，那双眼睛。
姬考怎么会忘记呢？那是姬考永远不会忘记的眼睛。

故人故事，如今也到了反复咀嚼这些的时候。崇应彪，崇应彪…姬考念叨着这个名字，出了会儿神。
我死后，他会来接我吗？
须发尽白的长者有些幻想，那样英武的孩子，他也被封了神呢。
他还会记得我吗？会记得那块…那块失礼的玉佩吗？当时太匆忙了，来不及好好说上两句，他能明白吗？可以吧…崇应彪，小应，他答应了的。
回忆，回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姬考把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碎片拼凑起来，依旧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没有忘记，就算往事如烟如尘，血迹斑驳凋零，姬考还是记得。
真好，真好。
千万别忘了，再等一等…我。

烧着的香带起浅淡的烟，姬考很安静地睡了过去。
梦里，还是从前在朝歌的最凶险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