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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4-26 14:23发布于 江苏 来自 Xiaomi 13 Ultra已编辑
我这个人对于时间的流逝有高度的恐惧。上周去看心理医生也聊到这个问题,我说,我对自己一些“浪费时间”的行为,非常焦虑。
正巧,今天看到这篇论文《时间的暴政——移动互联时代青年劳动审视》,作者是贸大的廉思老师,写得非常非常好,建议大家去知网下原文。以下片段跟大家分享一下。

本文是一篇深入探讨移动互联时代青年劳动状态的社会学研究,作者通过实证调查和理论分析,揭示了时间社会学视角下青年劳动的三种形态及其异化问题。文章首先指出,在现代社会中,时间不仅是哲学探讨的课题,更是社会科学研究中一个常被忽视却极其重要的变量。作者认为,时间与个体的社会角色和生命时间结构紧密相关,尤其在青年阶段,时间的感知和利用对个体的影响尤为显著。

文章通过三次针对不同青年群体的社会调查——快递小哥、互联网青年工程师和高校青年教师,展示了时间对青年劳动的深刻影响。在移动互联时代背景下,青年工作状态呈现出“节奏快”、“并行多”、“协同杂”和“全天候”的特征。这种加速的时间观念转化为工作制度,导致了青年劳动者的生活节奏被迫加快,形成了所谓的“倒计时”工作模式,这种模式在物流配送行业尤为明显。
倒逼的时间—被加速的人:
通过物流配送行业的例子,分析了“倒计时”工作模式对劳动者时间感知的影响,以及这种模式如何成为对个体精神的控制。
文中说,“倒计时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把某段时间从一个正序的时间序列里分离出来,而采用倒序的方式予以重新叙述,在这个过程中,时间的连续流动被表现为更紧张的片段来得以显现。”
“倒计时具有一种独特的“翻转结构”。面对同一个目标,当采用正序计时,时间是向外舒展的,目标是向人聚拢的,此时人是中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目标逐渐向人靠近。回想自己坐在火车上的场景,窗外的群山和景色是向“我”走来,而不是“我”走向窗外的物体。当采用倒序计时,物和人的关系就颠倒过来了,时间是向内收敛的,目标则成为中心,随着时间的逼近,人变为主动向目标靠拢。换句话说,在倒计时里,目标和人的主体性被翻转了,人彻底沦为实现目标的工具,人在空间中的结构被扭曲了。因此,对于同样的时长,采用正序计时和倒序计时,给人的感觉就会完全不同。”
(对,这就是我时常对时间感到恐慌的最大表现)

侵入的时间—被掏空的人:
讨论了互联网公司中“996”工作制的普及,以及智能移动设备如何模糊工作与私人时间的界限,导致劳动者私人时间的消失。
文中说:“在移动互联时代,智能移动设备既可用于体闲娱乐,也具备办公功能,其强大的联网性、互通性和便携性,打通了工作与非工作情境下的使用区隔。”
“互联网公司借用所谓的“弹性工作制”来对其超时的工作制度进行掩饰和包装,其本意是希望劳动者可以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随时随地能进入工作的状态。这根本不是替劳动者着想的“弹性安排”,而是被美化过的“强行侵入”。这里笔者使用“侵入的时间”这一说法,正是为了凸显劳动时间对私人时间的侵犯和蚕食,这种“静悄悄”的强行闯入,意味着自由时间的完全消失—在形式上身体已经自由,但劳动者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

断裂的时间—被丢弃的人:
聚焦于高校青年教师面临的“非升即走”人事制度,探讨了这种制度如何加剧学术发表压力,影响青年学者的职业生涯。文中说:
“非升即走”加快了学者的认知输出速度,也降低了学者从事更深度研究的可能。这种承载着截止时间的机制设计,对学者而言是强制的,也是无法逃遁的。于是,在需要长期攻关的科学研究面前,青年教师的学术高度被不断拉低,研究宽度被不断裁剪,最终放弃了追求伟大的可能,沉醉于发表速度快且概率高的“雕虫小技”式研究成果”。

被时间异化的年轻人:
时间异化对青年的三种影响:加速的人、掏空的人和丢弃的人,并批判了这种异化被错误地包装为奋斗文化。

“社会为人生发展铺设了一条时间轨道,我们沿着轨道出发,形成社会认为“合理”且“正确”的人生计划表。在这份计划表中,个体通过资格考核和地位跃升获得了一种生平,社会生平像一个钟表,在嘀嗒声中前行,而资格和地位在前行中由社会生活或制度结构所共同决定。大多数职业都有它自身的由社会所达成共识的时间节点,它包含着每一个职位应该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状态,如果在既定时间内不能取得预期的成果或达到某个认可的位置,人生就可能发生“断裂”。这种“断裂”意味着,很多机会在你面前突然消失,你被剥夺了参与竞争的权利,或者从事某项工作的资格。这种由于某一时刻的出现而导致的人生转折,笔者称之为“断裂的时间”。即便一个人很有潜力,他的未来可能有超出预期的回报,但如果不能赶在时间断裂之前证明自己,他将永远失去证明的机会。

“时间成了生活的指挥棒,成为最高的价值标准。整个社会好像一台庞大的机器,它在时间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运转,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时间的控制,也无力对抗时间的权威。时间本应是于我们自身中的存在,现在却被统统剥离开去,成为整个社会崇拜效率至上的通行证。通过时间来测量、记录、考核、评价人的标准,非但没有增强我们的时间感,反而造成我们的自由时间被侵占,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感知时间”。

“时间引发的效率至上主义把青年看作单纯实现外在目的的手段,把人生简化为现在吃苦就是为了将来获取更多的财富、金钱和名利的过程,而忘记了青年本身就是人存在的一种形式,是个体成长为社会力量的最重要的形塑阶段。一个过度透支“青春”、用功利去“引诱”青年的社会尽管可能有当下的高速发展,但未来则会显现出“逆反”和“疲态”的巨大负面效应。实际上,很多人已经注意到,青年中时常涌现出感叹岁月蹉跎的“叹老族”、拿着高薪收入却自嘲的“打工人”、唉声叹气且颓废悲观的“丧文化”以及竞争方式高度单一的“内卷化”。这些现象的出现,反映出青年作为国家重要发展力量的一种“认知错位”。青年是未来国家的主人,而不是谁的“打工人”,国家难道不是青年的国家吗?青年与国家血肉相连、心灵相通、命运相系的主人翁精神和骄傲自豪感去哪了?”

“一种有意无意的互相攀比和自我强化,进而滋生出一种时刻担心被时代甩下的无名恐惧。
在这种恐惧的笼罩下,青年人认为今天的生活是要为未来牺牲和透支的,他们将自己的社会主体性悬置起来了,呈现出不停地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又抓不住的焦虑以及希望物质生活尽快得到改变的迫切心理。于是,借由自身所垄断的利益所设立的时间制度,将触角伸向了青年的全部生活。这种制度借助利益诱导和认知洗脑,使得青年全面认同乃至积极参与对时间的争夺。青年人出卖自己当前的时间,并不完全是为了当下的收入,更是为了与未来可能的高回报进行一次跨越时空的交易,又或者说,是基于对未来丰厚回报的信仰。没有人知道这场“豪赌”最终是输是赢,但至少现在,青年依然对此抱有极大期待”。

文章最后呼吁,社会和国家应当重视青年的时间权利,重新审视和构建时间制度,以促进青年的全面发展,而不是单纯追求效率和经济增长。作者认为,青年是国家的未来,应当被赋予更多的自由时间和创造性空间,而不是被时间的暴政所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