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男孩,今天打烊了。

微博 2018年12月02日

      重新认识谢锐韬。

      ​​

      对话 · Tizzy T

      「重新认识谢锐韬」

      ​

      ​​

      Tizzy T,全名谢锐韬。

      十月份的时候,他上了一次微博热搜。

      那天,他在半夜醒来,失眠到早上 9 点。他没有提前跟经纪人说,就把微博发了出去。

      “我不再‘口无遮拦’变得‘小心翼翼’

      我不再‘不惧眼光’变得‘战战兢兢’

      接下来 我想拿回我的手柄 

      如果这个游戏不允许 

      那我会说 ‘我不玩了…’”

      也就在那一天,我们去见了他。

      见面时,他刚刚结束一场演出,全身大汗淋漓。一回到休息室,就抓起了一只吹风机,坐在化妆桌上吹头发。

      他把吹风机对着脸,扯着嗓子唱起了歌: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

      吹风机把声音吹成了一种发抖的效果,周围的人笑成一片。谢锐韬的声音越提越高,青筋爆在了脖子上,脸变得通红。

      直到工作人员拿完外卖,连喊了几句“谢锐韬小朋友,吃饭了!”他才放下吹风机,从桌上跳下,开始吃饭。

      ​

      ​

      「从 0 到 100 万」

      ​

      高中时,谢锐韬就辍学了,决定从潮州去广州发展“音乐事业”。

      那时候,妈妈撂狠话说,你去广州,我就不给钱你了。他硬着脖子,还是走了。所以刚到广州那会儿,他和朋友合租,在一张沙发上睡了两个月。

      后面条件好了些,他搬进了江南西万国商城楼上的单间,每个月房租是 2100 块。每天就在家里写写歌,晚上和朋友去吃饭喝酒。

      那是谢锐韬最自由的一段日子。唯一的问题是,没钱。房租交不起的时候,他给广场舞写过歌。

      妈妈因为担心他过得不好,还是偷偷往他账户打了钱。

      2017 年,熬到参加完第一届《中国有嘻哈》,谢锐韬拿了第 6 名。因为这个名次以及节目带来的人气,他很快就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 100 万。

      ​

      ​

      被淘汰那一天,他回到酒店,第一时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他跟妈妈说:“我给你买一个房子,但你不要对我期望太高。我们这样挺好的了,挺幸福的。”

      这个口吻,就像一个偶然考了高分的小孩,回去跟妈妈说,我知足了,你也要知足,不要跟别人比。

      “我当然会想要照顾好家人,但是我也想让他们知道,我有我想要的东西,不要给我太多压力。”他又补充道。

      但谢锐韬也不止一次提过,赚到了一些钱后,他发现自己“自己根本花不了多少”。上两个月,他看中了一块几万块的金表,特别喜欢。身边的人劝他,喜欢就买吧。

      他想了半天也没买下手。反倒是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花了“一大笔钱”去买 beat。钱花在了做音乐上,谢锐韬就觉得很爽。

      我问他,那赚到更多的钱,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说,“赚钱是我的责任,不是我的追求。”

      ​

      ​

      「谁人会爱我这种孤儿仔」

      在采访的前一天晚上,谢锐韬发烧了,一个人在家昏睡了很久。

      第二天见面时,他戴着耳机瘫坐在沙发,显得有点儿疲惫。“我最近挺焦虑的。”他拿起手机对着镜面,抓了一把头发。

      那是一个很清爽的短发,符合主流审美。放下手机,谢锐韬瘪瘪嘴说,“我不喜欢这个头发,很丑。”

      成为艺人之后,谢锐韬困窘的生活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以前 100 分的自由度。他对自己现在的自由度打 59 分,偶尔才可以到 60 分。

      因为他发现,成为一个公众人物,意味着他的形象会直接给人带来影响。

      得把缺点藏起来,不然“怕把别人教坏”,他这么说。

      以前和朋友聊天时,会随意说的粗口,现在他也收敛了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原来的生活:那时候他很喜欢做菜,经常做一大桌子肉,喊上一群朋友来吃,大家夸他做得好,他就很高兴。但在北京,他没有时间做饭,也很难喊齐那么一群人过来。一个人做好一桌子菜,一个人吃,还不如不做。

      “写歌、工作、发懵、想事情。” 他告诉我,平时在家,他只会做这些事了。他常常听陈奕迅的《孤儿仔》,还给我朗诵歌词,“多惨,‘谁人会爱我这种孤儿仔’。”

      ​

      ​

      「妥协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

      有过好几次,谢锐韬出现了回潮州的念头。不干了,回家买一个还不错的房子,写写歌,父母和朋友陪在身边,很自在。

      但等到逃走的念头淡下去,他就会开始反思,要是真这么干了,自己就是在闯祸。

      “会有很多人替我背锅,帮我去扛一些东西,那还不如我去扛。”那就妥协吧,他想。

      我问谢锐韬,“你接受我们的采访算是一种妥协吗?”他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瞪大了眼睛,“当然算啊。”但他觉得妥协是一件有必要的事情。

      因为不接受采访,不去主动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出来,那就没什么被别人读懂的机会了。

      “无论我们是朋友也好,工作关系也好,你要别人给你反馈,你得先给出东西。”

      在身边人眼里,谢锐韬是个有点讨好型人格的人。他几乎不发脾气,同时,“他也几乎不会跟我们说自己有什么烦恼。”

      他不爱说这个。他觉得大家都累,说出来也只会影响别人。我问他究竟要怎么排解,他的答案是两个字,“写歌”。​

      ​

      ​

      做音乐,承担了他身上“渴望被读懂”和“不妥协”的部分。

      11 月的月底,谢锐韬发了一张新专辑《无主之地》。一共 9 首歌,都是自己在家以“一天一首的速度”写出来的。因为一些原因,这张专辑迟迟没能发出来,甚至可能发不出来,这让谢锐韬很焦虑。

      这张并不能算主流音乐的专辑,对于他来说,是内心最想表达的东西。

      他知道做什么样的音乐可以迎合市场,“但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有妥协过,但有些东西,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谢锐韬心里面倔强地横亘着一条线。而这样的线,在他的世界里非常重要。最终,这张分成了“战斗”、“孤独”、“希望”三个部分的专辑,在他等待了近三个月后,还是发出来了。

      ​

      ​

      「传递爱的 USB」

      谢锐韬的爸妈很少和他聊他的音乐和工作。因为“普通家庭没有这个概念”。他回家了,就一起吃饭聊家常。

      直到有一天他在家里吃饭,听到妈妈的手机响起来,他发现,妈妈的手机铃声是他的一首歌《Going Go》。

      那一刻,谢锐韬才意识到“我爸妈有在为我骄傲。”

      《Going Go》这首歌,在网易云音乐底下有着 10687 条评论。排名前三的评论里有一条是这么写的:“欸,有可能你现在在拍电影,有可能你在画画,有可能你在卖保险,或者说,你在学音乐,anywhere,不重要。答应我,如果你前面还有路的话,一定要跑下去,好不好?”

      这是谢锐韬在每一场演出,唱起《Going Go》时都会对粉丝说的话。

      对于一些粉丝来说,谢锐韬是一个力量的提供者。他想到这件事,觉得开心,但又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强大。他认为自己的音乐能提供的,不是什么大条道理,只是陪伴。

      在未成名之前,为他提供力量的,是“我妈妈和我兄弟们给我的爱”,他希望能把这样的东西传递出去。在这件事情上,谢锐韬保持着一种单纯的理想。

      他用了一个 USB 来打比方,“我接收到一些感动,然后把我遇到的、认识到的感动,通过我这个载体,我再输送出去,然后让别人再去转化。”他承认这个单纯的理想“很傻逼”,但说完这句话,他笑了。

      ​

      ​

      「拜托啦,请不要伤害我」

      北京的深秋气温骤然下降,我和谢锐韬站在公司楼下咖啡馆的门口闲聊。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运动外套,半张脸缩进了衣领。

      聊天的空隙里,谢锐韬突然把脸露出来,用两只手臂在胸前比了一个 X,笑着说:“拜托啦,请不要伤害我。”

      前一天,他因为发烧而缺席了采访,他担心我们因此生气,写他“耍大牌”。快速说完这句话,他又把脸扎进衣领里去,抱住了双臂。

      即使敏感地面对着世界,他还是希望可以保留自我。

      “人是在变的。你要一些东西,然后你得到,你发现这不是你想要的,然后你再去要。人在不停的变化里,才会清楚自己最后要什么。”

      兜兜转转,他发现自己最想要的,是男孩身上特有的叛逆。

      那篇《我不玩了…》的微博长文,就是他面向自己的一个交代。这说明他没有背叛自己的目标——成为一个叛逆的人。

      ​

      ​

      “我指的叛逆,是你骨子里的一股态度。”谢锐韬直视我的眼睛,“叛逆,是你在这个时代夹缝里面能留下的那一点小东西了。”

      谢锐韬对过去那个身上“充满着棱角、活得很自在”的自己充满了向往。

      我问过谢锐韬一个问题,“现在的你,会是过去的你的偶像吗?”

      他答:“不会,顶多觉得这个人还挺酷的。我没有偶像。”

      但反过来再问,“过去的你,有可能是现在的你的偶像吗?”

      他愣了好一会儿,他想了想,说:“是我的向往吧,你要这样说,它可以是成立的。”

      和大多数人不一样的地方是,谢锐韬的未来参照,是来自于过去的。于是在不断向前奔跑的过程中,他频频回头,成为了一个跑步姿势奇怪的人。

      ​

      ​

      「会回来的」

      ​

      “这个地球这么大,世界这么大,我哪里强大了。我只希望,你去善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会善待你。会回来的。”

      在最后一次见谢锐韬时,他这样对我说。

      除去艺人的身份,他其实和所有正在成长的年轻人一样,在不断碰撞中寻找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而对于谢锐韬来说,也许做自己这件事,就是一个向前奔跑,同时往过去回望的过程。

      时间不断地倒流,从 2018 年倒流到 2017 年、2016 年…最后定格在初中。那是一切的开始,他第一次接触到 Hip Hop。放学了,他戴上耳机,开大音量听 T.I.的《 Top Back 》。

      耳机传来躁动的节奏,他背着书包,大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帅气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