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贞元十年，南诏归顺唐朝后在神川对吐蕃发起偷袭战役，史称神川之战。

这场战争只是百年唐蕃战役里的其中一场，对南诏来说却意义非常，南诏终于摆脱了贪得无厌的吐蕃的操纵，靠拢唐朝，得到唐朝赐封的金印，从此南诏之主成为了唐朝的“云南王”。

云南王率众为唐夺取十六城，俘虏五王，降伏十万兵民，这战捷有一半当属云南王之女独孤靖瑶的功劳。

独孤靖瑶自小聪慧，喜欢读书，也善骑射，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被父亲抱到马背上嬉笑如常并不坠马，她父亲见她天份非常，便请了文老师也请了武老师，将这孩子好生的培养起来。

到神川之战时，独孤靖瑶恰好满了二十岁，她一身金甲裹红衫，英姿非常，飒爽非常。

冲杀敌阵，如踏无人之境。

2

战后唐朝对南诏嘉赏众多，独孤靖瑶没要金银宝石，也没要琼浆玉露，她对她父亲说，她想去长安看看，她父亲问去长安做什么呢。

独孤靖瑶说，吐蕃也好，大唐也好，归顺了谁都不过是成为了它们敌对彼此的武器，这样是不会长久的，与其大费周章的去找一个强大的依靠，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

云南王已经老了，他想告诉女儿，长安是中原之地，历史悠久，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是南诏得不到也学不来的，不是人人都能创造一个长安出来。

可云南王没把这话说出口，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意气风发，他知道，没有任何一句中肯的道理能砸进二十岁的人的心里，所以云南王对独孤靖瑶说，你去吧，等南诏需要你，自然会叫你回来。

3

小将军就这么跨上了马背，随唐朝的使者一路北上去了长安。

独孤靖瑶设想过万千遍长安的景象，却不想长安比她想象中的还是要浩大繁华，长安城的城门是高的，建筑物也是高的，这里的每个东西都比她接触到的要大上几个尺码，她抬起头来看着这城门上的士兵威严，恍若神话故事里踩在云层上的天兵天将，独孤靖瑶心里连不禁觉得自己都小了起来，几十年前的安史之乱让这个王朝元气大伤，却不想神明哪怕倒下都不会丧失其荣耀与威严，之于周边的民族小国，唐朝可不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长安地理靠北，比南诏要冷的多，她进城之后，城里的热闹却将寒意阻隔，叫卖声不绝于耳，热热闹闹的在小将军两耳之间流窜，还不等小将军在众多她未曾接触到的吃食之间徘徊一下，一粒冰凉就落上了她的鼻尖，雪花穿破她呼出的大片的雾气落了下来，小将军在南诏是难得见一次下雪的，她愣愣的看了许久，直到薄雪将马儿的鬃毛盖上了一层糖霜。

“走不走了？”后面的马车夫不耐烦的问了句。

小将军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给人让了路，后面的马车不急不缓的走上来，经过她时小窗帘子一下子掀开来，一双水灵的眸子露出来，她颈子上围着一条白色貂毛围巾，衬得她面色红扑扑的，她看着小将军也不说话，只是抿嘴一笑，又把帘子放了下去。

这就是独孤靖瑶第一次见春琴。

那时春琴不过十八岁，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不曾为家国和个人的未来背负分毫的苦愁和忧虑。

4

唐朝雍容，雍容又大气，这里养出来的人，飒爽豪迈，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

独孤靖瑶不过在旅栈住了两日，春琴就自己找了过来，她一身唐朝式的繁华，身上每个颜色都要明艳艳的，红就是朱红，绿就是翠绿，黄就是姜黄，她捧着一只暖手小火炉乐呵呵的来堵小将军的门，她说，“我在路上见了你一眼，见你生的好生俊俏，忍不住要来多看你两眼。”

小将军在南诏也见过许多女子对她有青睐之意，却不曾有如此直白露骨的表达，她沉默了半天没说话，于是春琴自顾自的又说起来，“我看你是外地人，不熟长安的吃食玩乐，这样吧，我带你去看看长安哪里好玩儿。”

春琴说话是不需要等到别人的回答的，她火火辣辣的，像个小爆竹似的，话一说完就拉着独孤靖瑶下楼，轻轻快快的跑着小步，独孤靖瑶以为春琴是性格急，相处久了才知道，春琴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开心起来，每个毛孔都要散发着开心的味道，她不开心起来，她又少有这样不开心的时候。

5

春琴把小将军塞上车才想起来介绍自己，她说她叫春琴，又问小将军叫什么，小将军说她姓独孤，叫独孤靖瑶。

“独孤。”春琴品味着这个姓氏，许多人听见小将军的姓氏之后都会在短暂的品味以后猜测她是哪个民族的人，只有春琴砸吧过一番之后说了句，“还好你不姓孤独，孤独，是很可怜的。”

独孤靖瑶其实不觉得孤独有多可怜，她从小天赋异人，就注定她无法和同龄的孩子们玩儿在一处，她身边永远是比她要年长的多的奴仆和老师，她有时候会觉得当她有一些情绪想要倾吐无处倾吐，时间长了，慢慢也就消化掉了。

没什么可怜的。

可这一刻春琴无意中的一句，又戳的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以为自己消化掉的一些过去了的情绪偷偷的显露出来，她拽了拽理智，将它们妥善的重新藏好。

6

她们去了乐坊，又去了酒楼，春琴只要看见甜品就挪不动步子，她说不吃了不吃了，只要独孤靖瑶说一句想吃就吃点儿吧，春琴即刻又会大快朵颐。

春琴告诉独孤靖瑶，这是吃糖霜最好的季节，在独孤靖瑶的家乡，出不来这么好吃的糖霜，须得是北方的黄柿子，在擦干洗净之后，剥去外皮，在这没有湿气的干风里风干一两月，而后便泌出一层雪白的糖霜，这糖霜不但甜，还能治口疮溃疡，小时候她嘴边生泡，姨姨就给她抹上这糖霜，抹一下她舔一下，再抹一下，她再舔一下，姨姨作势要打她，可她知道，姨姨是不忍心的，她就吃准了姨姨的不忍心，调皮捣蛋，任性妄为。

小将军问你现在这样出来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姨姨不管你了吗？

春琴说，姨姨害过一场寒病，她眼里短暂的失神后，迅速的转换了话题。

春琴说秋冬的糖霜是好吃的，牛羊肉也是最肥嫩的，你不用沾什么调料，烤的也好，煮的也好，只是撒一把盐巴，就好吃极了。

秋冬是这样的，等春夏，就要吃花茶，吃花糕，吃花酒。春琴问小将军，她待得到春夏吗？

小将军看着春琴满眼饱含的欢脱和雀跃，不忍令她的欢喜落空，她说她待的到春夏，来都来了，自然要把这长安城的四时之景，无穷之乐，体会个酣畅透彻。

7

整个漫长的北方的冬天，春琴都和独孤靖瑶黏在一起，她们烫羊肉，喝白酒，在滚烫的热汤里泡的红彤彤的，独孤靖瑶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春琴倒是大喇喇的将衣裙一卸，将小将军缠下了水。

春琴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小将军的身体，惊呼她肌肉的紧实和劲道，她问小将军这个伤哪儿来的，又问那个伤哪儿来的，叠来叠去，小将军在这个热汤里泡的昏昏沉沉缺了氧，大多都说不上来了。

春琴说，伤了，吹吹，就不疼了。

然后她就一处处的吹，吹的独孤小将军身上痒，她就躲，可她躲去哪儿，春琴就追去哪儿，搅和的热汤里水花四溅，春琴说她不捉弄小将军了，独孤靖瑶于是才不躲了，没想到她一落定，春琴就扑了上来，软玉温香撞了小将军满怀，她精准的捉到了让小将军在鬼门关前徘徊过的颈子上的那个伤口，轻轻亲了一口。

“伤了，吹吹，就不疼了。”春琴说。

独孤靖瑶那早已愈合的伤口火辣辣的，她想，许是这热汤泡的太久了，也或许是她年岁在长，旧疾复发了。

8

那年上元节，春琴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她带了一张狐狸面具，从天而降似的落在独孤靖瑶面前，她告诉独孤靖瑶，上元节是一年里头人最开心的日子，所有的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一股脑的冒出来，听她爹说，在那场动乱之前，上元节的规模比现在见到的更甚，春琴想象不出来，独孤靖瑶也想象不出来。

春琴拉着小将军的手混入人流中，像两尾洪流中的小鱼儿，好像不把手牵的紧一点儿，随时都会被冲散似的，所以春琴就使劲儿的拽着独孤靖瑶，把她浑身的快乐肆意都顺着指尖过渡到小将军身上，小将军跟她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在人群中舞蹈，明亮的灯光落在春琴的脸上，她美好的像一个小将军不曾拥有过的梦境。

春琴说，我带你去放灯。

春琴告诉小将军，在花灯上写上愿望，花灯就会带着愿望飘向神明。

她问小将军想写什么，小将军说，她希望她的家国安定。

春琴说，你看，我们的家国本来就如此安和平定。

小将军摇摇头，她说，春琴，这是你的家国，不是我的家国。

原是埋头写花灯的春琴突然抬起头来，她看了看小将军，又抬头看了看月亮，“无论你的家国，还是我的家国，都照的到这么漂亮的月光。”

小将军头顶是漫天的花灯，身旁是无数的繁灯，她仿佛在一片星海中浮沉，春琴是如此快乐，她能够轻轻松松的说出一些美好而浪漫的语句，可这些话打动不了小将军，她和春琴是不一样的，她的身上，有比春琴沉重的多的责任和负担。

9

上元节后两月，独孤靖瑶就收到了南诏来的书信，信上的内容简明扼要：来战，速归。

只四个字，便把沉溺在长安祥和优渥许久的小将军晃醒了，她收整行装，喂饱马，临走之前她跟春琴打了声招呼，她说，春琴，我要回南诏了。

春琴问她那还回来吗？

小将军说，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了。

春琴说，长安的春马上就要来了。

小将军说，南诏也有春，南诏四季都是春。

春琴说，可长安的春是不一样的，过两日，杏花便开盛了，你左右等到杏花开了再走，也不枉来长安走了一趟。

小将军不开口，春琴就当她是默认。

“我等你。”春琴说，她难得正经起来，她说，“你一定得来。”

独孤靖瑶不是没想过要去，只是战事紧急，她不得耽搁，再加上战争以前，她也不想拖累一些牵挂和不必要的情感累赘，那天天一亮，独孤靖瑶就从刚打开的城门快马奔了出去。

而春琴那一日在杏花树下从天亮等到天黑，清风摇，杏花落，落在春琴身上，像落了场永远都不会消融的雪。

10

战争只有暂停，没有休止。

独孤靖瑶再回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她仍旧是一身红衫，骑一匹高头大马，英姿非常，飒爽非常，不同的是她的目光比起三年前要成熟的多，也要老练的多。

她是被战火和血水洗过一遍了的，当她再次踏上长安的土地的时候，不复当年的塞天高的少年心性，她谦卑的摆正自己的位置，给唐朝进献南诏的特产与宝物。

独孤靖瑶此番来唐是为了进献，又不单纯是为了进献。她应付过应酬之后马上去找春琴，却听她家人说她三年前就嫁入了陈家，做了陈家的夫人。

小将军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家爹爹和他家爹爹原本就是同事，从小我们就有相识，后来他承了他爹爹金吾卫的位置，也算得上是年少有为。”春琴并不拒绝和小将军见面，比起三年前，春琴丰腴了些，也沉稳了些，她说叫人给独孤小将军倒上一杯温茶，“陈云樵对我很好，他是爱我的，如今成亲了三年，他对我依旧热情如初。”

她就这么对小将军说着，把她的生活描绘成话本里最令人艳羡的蓝本模板，小将军听她说了很久，直到春琴说累了，终于闭上了嘴巴，小将军才开了口，淡淡的说了句，“过的好，就好。”

这话脱了口，春琴微微一愣，随即匆匆忙忙从座位上起来，她说，送客，她着急着把侍女叫来，她说，让她走，快让她走。

11

独孤靖瑶在宫里见到了陈云樵，这男人满脸轻浮，不可一世，你从他的目光里就能看出这个人的骄傲自大与才疏学浅。

她并没有主动招惹陈云樵，陈云樵却主动凑了上来，他说，南诏，南诏是什么小地方，这地图上，哪儿找得到南诏这个地方，哦原来南诏在这里，听闻云南王年近花甲，如此边缘的小地，恐怕自己也是难得看清的。

独孤靖瑶并没有理会陈云樵，她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去了自己的住所，到了住所属下给她呈上一封信笺，小将军拆开一看，是春琴的字迹，邀请她去喝一顿酒。

春琴说，上次只顾着自说自话，也不知道独孤小将军这几年过的如何。

小将军说，尚且过得去。

这回答让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乐女依旧不停地在撩拨琴弦，喝唱着轻柔的歌，春琴喝了一杯酒，又喝了一杯酒，小将军陪了一杯酒，又陪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小将军仍旧没有主动开口。

春琴说，她该回去了，回去太晚，她夫君要生气了。

12

南诏的使团人人都被长安的繁华盛景诱惑，人人都留恋不想离开，独孤靖瑶不得不板起面孔训话，她说，长安再好，也不是你们的家。

离开长安的时候，她带着一队人马从主街出城，临要出城的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队后有一架马车，马车车窗的帘子掀开来，那张精致的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脸露了出来，她长久的看着小将军。

小将军于是没再走动，她差人去马车旁问春琴有什么话要说，只见春琴的伴身侍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小将军的侍从，侍从回头走了没几步，又被那侍女叫了回去，叫他把东西还了回去，侍从回来的时候，那马车也掉头离去了。

独孤靖瑶问侍从，她说了什么。

侍从说，她说，山长水远，一路顺风。

独孤靖瑶很想此刻，就此刻，策马扬鞭追上去，可她是云南王的女儿，是南诏的小将军，她的身上有一个国家的尊严和脸面，容不得她有一点可以自我任性的余地。

13

贞元十七年，唐以“围魏救赵”之策，派西川节度使韦皋从成都西山攻入吐蕃。

南诏小将军独孤靖瑶率军参战援助，迫使吐蕃军从宁夏南撤，维州之战胜利后，小将军获唐朝廷封赏。

她再次到达长安时，正值长安的盛夏，街上女子来来往往，薄纱轻袂，像百花争艳，又像蝶萤飞舞，小将军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自己原本也该是有这般平静生活的机会的，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茧子想，这衣服若是摸在她手上，也当是要毁了这锦缎丝绸。

她没有主动找春琴，又过去了这些年，谁知道春琴还记不记得她呢，没成想春琴却主动找了过来，她又回复了早年小将军初见时的欢快与喜悦，不过这喜悦少了一丝天真，多了一份浮夸，她说独孤小将军来了，恰是长安最好的时候。

春琴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摇着手里的团扇，满有做主人的自在与沉稳，她说小将军如果肯赏脸，她们便去游湖泛舟，这水上之景比地上之景更多了一层镜中花水中月的如梦似幻之美。

独孤小将军于是随春琴上了她们的私家游船，船上花果好酒，一应俱全，春琴同独孤小将军热络的聊着这些年的经历，仿佛小将军是她的闺中密友一般分享她的私密情事。

她要给小将军倒酒，小将军不喝酒。

春琴问，小将军怎么不喝酒了呢。

小将军说，怕醉了，把这当做梦了，胡言乱语骚扰了陈夫人。

春琴听了这话，眼眶红了又湿了，她说你怎么能叫我陈夫人呢，人人都叫我陈夫人，可你得叫我春琴。

春琴。小将军喃喃道，春琴。

一滴泪滚落下来，烫在酒盅里，镜中花，水中月，恳恳切切，情思悠长，是空，终究也是空。

14

如果独孤小将军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春琴，她一定把想说的话多说一些。

唐皇帝害了种怪病，有人说是妖术，有人说这妖术是一只猫妖操使的，这只猫妖就附身在金吾卫陈云樵的夫人春琴身上，于是某一天的宴会上，陈云樵许是喝多了酒，许是中了这猫妖的幻术，又许是想要表明忠心。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当那些男人们遇到了棘手的无法处理的问题，就把这事情归罪在女人的头上，这事情太常见了。

陈云樵在宴会上让春琴给大家唱首歌，又说春琴，不如给大家跳一支舞，一个人跳舞太寡，于是陈云樵起来和她一起条，那条陈云樵买来的薄纱像一条黑色的蛇缠上春琴的颈骨，她说云樵，陈云樵，她大惊失色喊人来救救她，可谁能跟皇帝作对，谁能跟法师作对呢。

春琴死在了那场宴席上，她死的时候，乐女还在弹奏着寓意美好和安详的乐章。

陈云樵留下一滴泪。

春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埋我，地下冷。

陈云樵说，啊？你说什么？他擦掉了眼角的眼泪，他说你是我最爱的夫人，我会厚葬你，像风光迎娶你那样，将你风光大葬。

15

独孤小将军唯一一次为了春琴来到长安，便是知道了她的死讯。

万物复苏，春意盎然。

小将军坐在马上，看这长安，繁华依旧，安详依旧，和春琴在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

个人的命运在家国时代前，显得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她去了春琴的墓，精致浮夸，像是她夫君能够挑选的风格。独孤靖瑶给春琴买了酒，买了糕点，她坐在墓前陪春琴一起吃，明明是甜味儿的糕点，却越嚼越咸。

她从怀里掏出了春琴的侍女写来的信，信里除了告诉她春琴的死讯之外，还放了一支簪花，簪花是杏花，独孤靖瑶拿起那支簪花的时候就想起春琴曾经问过她的，“你知道唐朝的女子，送花给人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吗？

16

822年，春琴死后十八年，唐与吐蕃在长庆会盟，双方决定用和平手段结束战争。

独孤靖瑶坐在山顶的一颗杏花树下，她说，结束了，春琴，结束了。

谁也不知道十八年前长安城郊陈家墓地的火是谁放的，火尽墓空，人说这春琴，果真是个妖女。

只有独孤靖瑶知道，她不是陈夫人，不是妖女，她是春琴，也只是春琴而已。

“别埋我，地下冷。”

“南诏四季都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