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栀子花白

瓯海新闻网 2024年07月03日

      初夏早起,天和我一样刚醒过来。

      在衬衫外套一件薄夹克,晃悠悠地出门。一丝凉气直扑脸颊,和暮春作告别,在我身上唱《再见》。

      初夏是最好的时节,未脱离春天的氛围,又有夏的气势,不闷不躁,不用开空调。

      这样的时节,谁不喜欢呢?

      周日晨,脚步沿着每天的车辙去菜市场。走到公路桥下,直视前方的我突然闻到一阵海浪涌来般的花香。脑袋好像大型的水龙头,直角转过去,草坪、矮树和一排白色的花化作光行驶在我的眼睛里。

      哦,栀子花。

      草坪不属于足球,只是呈现一种绿,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这挺虚伪,有没有效果另说,起码能欺骗眼睛。草被定期打理,杂草没有高过矮树。栀子花树是矮树的一部分,花成排点缀,不浪费,不热闹。花香交织,占领了空间和路人的鼻子。

      白是世间普遍的颜色,干净利落又坚强。栀子花的白,纯粹而不张扬,若不是香气的配合,我们总是忽略它,甚至把夏天也忽略过去了。天天上班路过,我坐在关闭门窗的车子里,闻不到自然看不到了。实际上,花若不开,若没有花香,它属于被忽略的存在。我们不知道不开花的它姓啥名啥,一如其他各种花卉。这和人一样,一旦香起来,“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踩过草坪,蹲下来,栀子花被无限放大。

      前夜雨大,树叶和花均显凌乱,部分花瓣已黄。花若未被精心呵护,很快失去光泽,成为树的过客,地球的过客。

      花香更浓了,我不留恋,转身去买菜。

      我已过沉湎于事和物的年纪,在固定的线上按时奔波,做一个沉默寡言的机器人。

      周一步行去食堂吃午餐。抛开手机,眼睛扫描隔壁楼宇的绿植,看到墙脚下围着一圈的白,那一定是栀子花。

      初夏的白,是栀子花的白。

      吃完饭,我特意拐过去观察。那一排栀子花,也在草坪的尽头,这大概是设计的结果。可以想像,矮小的栀子花被种在树堆里,谁会关注它的绽放呢?走了一下,测算这一排栀子花有五十米跑道那么长。树枝比较矮小,花朵自然不大,大概是特意培植出来种在类似地方的。打理得不错,花头密布,有的花呈花苞状,等待着时间的加持,开出最绚烂的自己;大部分开得正欢,展现最美的一面,不停散发香气。一楼工作人员打开特制的窗户,看不到栀子花,能闻到花香。在花香里工作,多少能提振精神。

      回单位路上,生出一股要把办公桌的花瓶插上栀子花的欲望,体验白沾满、花香占满的工作环境。最好是花苞,花期长,花香贡献多,美好的瞬间停留长。仿佛那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下班后,车子在村庄里慢慢行驶,我相信能找到张扬的栀子花。果然,一石头垒成的庭院门口,一棵大大的栀子花迎风招展,白色的花把空间钻出一个白洞。

      这棵栀子花比我还高,花骨朵比矮树的品种大上不小,是我记忆里的样子。此树花开正艳,一半完全张开,一半含苞待放。香气更加浓郁,一点也不怕风的扫荡。我捏着花移到鼻子底下,仿佛把整个初夏所有花香捏成球拿过来,闻了再闻,舍不得放开。

      我的目标是花骨朵。有几个花骨朵的枝条长长的,稍微处理下就能插进花瓶成一个世界。

      我的目光射向围墙内。三间二层老房子,大门开着,门口三三两两地摆满了农具。家家户户普遍都装的空调,没有在院子内显现。

      栀子花是坚强的外显,是永恒的爱与约定,是一生的守候与坚持。它是这户人家摆在明面上的光亮,我不能摘走他们的坚强和坚守。我也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寻找,没有一户人家,是随随便便种花的。

      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在南方一小城参加一场文学研讨会。一老前辈在发言时,现场拿出一支花,一串白闪亮了灯光,笼罩住会场。老前辈说这是他工作之余培育的栀子花,花冠相比一般的同类要大。种花和文学创作一个道理,都需要坚持,最后一定会开出耀眼的白。

      老前辈的话,至今还在耳旁缭绕。那抹白,是一个镜头,定格在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