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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风吻玫瑰④ | “吃光这碗饭,转你五十万。”
爱格官方微博作者: 岑姜 07-11 12:00 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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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稚晚第二天醒来时,整个人呈“大”字形摊在床上,睡相着实没有半分优雅,身体上的困倦还在,但心里却像是被人喂过棉花糖一般。她盯着天花板放空了两秒,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陆方霓:“醒了没?”

林稚晚:“嗯。”

“昨天睡得怎么样?”

这么一问,林稚晚突然回忆起什么:“很奇妙。”

陆方霓不解。林稚晚回复:“又做噩梦了,感觉像是被扔进深不见底的洞里,但突然被人稳稳接住了。”

这种形容太过抽象,陆方霓简单理解了一下:“是有人在安慰你吗?”

有人吗?林稚晚想不通,可被人稳稳接住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就像是明明她置身悬崖,也还是有人愿意来拉她一把,来拯救她。

她没再回消息,将手机倒扣在被子上,翻个身,打算继续这场不可多得的睡眠。

门“吧嗒”响了一声,没看到人影,倒是先听到声音。池宴在跟人打电话,语气轻松而散漫,边听电话边绕到床边。十点多的光景,见林稚晚还在床上躺着,池宴皱着眉,浅眸里带点儿不耐烦,描着口型:“起床。”

林稚晚知道他在说什么,可一想到昨晚他的行为,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翻个身,不理人。

池宴见不得她这脾气,冷冷地出声催促:“快点儿。”他生于军人世家,池朝闻虽弃军从商,但军人做派也没丢,家风也严,这就导致了就算他一身的混不吝,但骨子里还是有点正气和规矩的。

可林稚晚还沉浸在昨晚的梦里,骨头都是懒的,压根儿不打算守他的规矩,照旧纹丝不动。

两个人无声地僵持着。

电话不拢音,那小姑娘一直“哥哥、哥哥”地喊着,林稚晚被吵得有点不耐烦,重重地翻了个身表示不满。

池宴抬头看过来,还在讲电话,声音懒懒的:“成,你就刷我的卡。”

想来是陈依依,林稚晚又翻了个身。

“林稚晚——”翻了一半,她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道拉力,池宴单膝跪在床上,伸手钩住她的被子,声音低低的,就在耳边,“都十点了,有哪个姑娘十点还不起床?”热气喷在她的耳郭上、颈子上。

林稚晚往后缩了缩,嘴上却不饶人:“还不是你半夜过来害得我都没睡好,早上当然起不来。”早上刚醒,她嗓子有点哑,讲起话来有点娇。

“昨天晚上你踢了我三次,抢我被子五次,胳膊扔我身上四次……”池宴又靠近几分,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反问道,“咱们俩应该是谁更睡不好?”

林稚晚:“……”

这些年他们没少有肌肤之亲,但很少会在一起过夜,昨天的情况很少见。她尴尬地闭上眼睛,抛下一句:“你要是觉得也没睡好,那就跟我一起再睡一会儿。”

池宴:“真的不起?”

林稚晚:“不起。”

“确定?”

“确定。”

林稚晚的小姐脾气上来,池宴被气得不轻,额角青筋直跳,很想夺门而出。但他实在是受不了大白天床上躺着一个人,揉了揉眉心,换上懒懒的语气:“林稚晚,我看你挺喜欢那件云锦旗袍的。”

云锦旗袍?窝在被子里的林稚晚睁开眼睛。

池宴接着说:“起床,我就叫人送过来。”

可恶,用物质来诱惑她,她林稚晚不是一个扛得住诱惑的女人!更何况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图钱吗?就应该狠狠地捞他一笔,林稚晚立马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姿势坐了起来。

翻身,下床,进卫生间,一气呵成,就是动作太快,林稚晚眼前黑了好久,扶着洗手台才堪堪站住。

“快点儿洗,洗好吃饭。”

无疑,早睡早起,三餐按时,保持环境整洁都是池宴的生活习惯。林稚晚看着按照颜色和高矮胖瘦排好的瓶瓶罐罐,心里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敷衍地回应他:“嗯,好。”

长久没有睡好,这导致她的黑眼圈有点严重。一圈黑色素沉积在眼下,在白皙的脸上分外突出。再加上她本就瘦,衬得整个人都有一种憔悴感。

林稚晚早就习惯了,涂了一点护肤品又换了一身居家服,才慢吞吞地下楼。尽管昨晚后半夜她睡得比较安稳,可实在是被折腾狠了,现在依旧有气无力,手肘撑在桌子上,小脸搭在手背上又要睡。

池宴长臂伸过来,曲着指节在她面前敲了敲,言简意赅:“吃饭。”

十一点钟的光景,参照池宴的生物钟,是该吃午饭了。林稚晚抬头看了一眼餐桌,“哦”了一声。

负责做饭的陈阿姨给林稚晚盛了一碗少少的饭,算是摸透了她不太进食的习惯。林稚晚对着米饭戳戳戳,偶尔夹起几粒米饭放到嘴巴里咀嚼,半天都不往下咽,夹菜也只夹面前的两道。

池宴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训斥:“好好吃饭。”

林稚晚撇了撇嘴:“我吃不下。”从林文和去世后,林稚晚后脑勺受到重创患上重度脑震荡,后来又开始失眠,食欲大幅度下降,体重也从九十五斤下降到不足八十斤。加上她身高有一米六三,整个人单薄得跟纸片一样。

从前事后,两个人总会煞有介事地抱一会儿。池宴从身后环住她,肌肤贴着肌肤,林稚晚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平缓的胸膛起伏。抱着抱着,池宴突然笑了一声,胸脯起伏强烈了些。林稚晚有些痒,好奇地回头,看他扬了一下眉毛,声音带笑:“我怎么感觉自己在抱一块排骨?”

林稚晚当时没搭理他,后来,她赤裸着身体站在穿衣镜前,看着胸前清晰的肋骨形状,方觉池宴的比喻贴切又到位。

“吃不下也努力吃一点点,”池宴拿出了十成十的耐心跟她讲道理,“不要再去吊葡萄糖。”

林稚晚用筷子戳着米饭:“吊水至少不用张嘴。”

池宴最讨厌她别扭又矫情的劲儿,声音立马冷下来:“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稚晚垂着头,抬起眼皮看他,又平静地垂下眼睑。这姑娘,表面上看着没什么脾气,实际上早就在锦衣玉食和宠爱里养刁了,大小姐脾气一点儿没少。只不过她不是娄黛那种永远骄纵逼人的,反倒是像安了开关的阀门,偶尔泄露一点儿,不招人讨厌。

池宴看着她垂下来的一颗脑袋,圆圆的,是现在经常提及的高颅顶,头发是软绵绵的羊毛卷,搭在锁骨处,皮肤跟淋了牛奶似的白。

“五十万。”低哑的声音响起,林稚晚不解地抬头:“啊?”

池宴倾下身子,目光带着压迫:“吃光这碗饭,转你五十万。”

林稚晚:“……”

林文和在世时,她对钱根本没有概念,她的钱就像山泉,绵绵不绝,源源不断。林文和去世后,她虽然也有些资产,却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囊中羞涩,开始对钱有了算计。可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各有所图,有着简单的金钱关系,那也不用动不动就五十万。

她耸了耸肩膀:“我是真的吃不下。”

池宴眯了眯眼睛:“一百万。”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两百万。”

“我不想做的事情不是靠金钱就可以改变的。”

还挺有傲骨。池宴冷嗤一声,身体放松地朝椅背靠去,声音也很轻松:“五百万。”

五百万什么概念?林稚晚名下的一套房产不过也才一千多万。

吃一碗饭,得到近一半的一套房。林稚晚重新拾起筷子,语气也软下来:“好吧……如果钱多,是可以改变的。”她忍着不适,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巴,又夹了一只皮皮虾,边吃边嘱咐,“直接打我银行卡里就行了。”

人总得喜欢点什么,喜欢钱最好解决,毕竟池宴最不缺的就是钱。他嘴角勾起一点,关心了一句:“你慢点儿吃。”

说着,手机“叮咚”一声,提示银行转账到账。

林稚晚立马道谢:“谢谢老板。”

池宴站起身,朝大门走去。今天他没有工作,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是米色短裤,简单干净,完全可以扮高中生以假乱真。

“以后别把手机放到床上。”想到什么似的,池宴突然回头说。

林稚晚茫然地抬头:“啊?”

“你不觉得脏吗?”

面对洁癖,林稚晚有点无可奈何,慢慢剥着皮皮虾,小声说:“你看不惯我的生活习惯,不如少来这里更好。”

“怎么,”池宴嘴唇紧抿,“不想见我?”

不想,但不是完全不想。如果每次来都有几百万入账那也不是不可以。还没等她说话,池宴又补充说明:“还真不巧,要让你失望了。”

林稚晚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呢,”池宴拖长调子,“决定回来住了。”

手里的皮皮虾“吧嗒”掉在地板上,林稚晚花了十秒钟时间消化了一下这句话,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露出一点震惊:“怎么突然要回来住了?”

池宴站在门口,一边低头回消息,一边语气敷衍道:“离和风近。”

“啊?”林稚晚没明白。池宴抬头看她:“去公司方便一些。”现在他住临江中央商务区附近,距离和风产业园区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一天的通勤时间在三个小时左右。

十年前,和风拓展商业版图,公司员工也随之增多,池朝闻就在江北盘下一块地皮建产业园。之后的十年发展里,由于和风的经济示范作用以及政府的规划,临江市高新技术产业几乎都落户于和风产业园周围。再加上房地产行业的发展,所以就算是江北远离市中心,也很是繁华。

林稚晚也在职场工作过,明白通勤时间太长会消耗工作幸福感。更何况池宴这种名下房产众多的大少爷,肯定是哪儿近就住哪儿。

这个理由倒是无懈可击。“但是……”林稚晚有些犹豫。

池宴向来喜欢打直球:“怎么?”

林稚晚认真地道:“可是,这房子在我名下了哎。”更何况,两个人的关系怕被别人发现,住在一起,夜长梦多。

池宴显然没领会她的深层意思,眉毛一挑:“所以呢,我还得付个房租?”

林稚晚试图跟他讲明白道理,可听到钱,要说的话噎在嗓子眼,脱口道:“你要付多少?”可恶,依旧拒绝不了金钱的诱惑。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是池宴最喜欢的问题,他散漫地道:“随你的便。”

林稚晚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为难地开口:“这小区里住了好多熟人,我们光明正大住在一起,很危险。”

她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也缓,无端带点儿隐秘和郑重感。

“是吗?”池宴反问一声,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进裤口袋里,下一秒,迈开长腿往餐桌方向走,长臂一伸,给人圈在软椅上。身体间的空隙被不断挤走,池宴眉宇张扬着,压着她的耳根缓缓道:“还真是想想就刺激呢。”

林稚晚手里还拿着大闸蟹,强忍着一把扔到他身上的冲动,见他也讲不通道理,决定狠狠地“敲诈”他一笔。

“我胆子很小,咱们俩住在一起又那么危险,除了房租外还需要一点精神补偿金。”林稚晚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一点距离,“你非要回来住也行……”她眼珠子一转,说出一个数字,“五百万,一个月。”

池宴扬了扬眉:“就这么简单?”

“嗯?”

下一秒,池宴扔掉她手里的食物,与她十指相扣,把手举过头顶,将她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林稚晚又羞又累,不断讨饶,又跟认亲似的乱喊一通,却没换来他半点怜爱,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脸蛋,语气又痞又坏:“检查一下你是不是胆子小。”

具体检查结果林稚晚不知道,不过池大少爷很开心,搬回来的前一天还给她发了消息提醒。他不像姑娘似的零零碎碎一堆东西,要搬过来最舍不得的是几辆爱车,叫曲思远和江珩帮忙开了过来。怕被他们发现同居,林稚晚一早就清理好在家的痕迹,出门去了娄黛家。  

娄黛给林稚晚开门之后惊呼一声:“天哪,我没做梦吧,你居然出门了?”

林稚晚很宅,从不参加任何豪门名媛下午茶,对逛街的兴趣也一般,通常就窝在家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能发呆一整天。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反常是因为家里有了一个不可见人的男人,含蓄地朝娄黛点了点头,又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娄黛:“熬夜跟人吵架了。”

这完全不是林稚晚能理解的范围:“因为什么?”

娄黛猛地停下脚步:“因为你呗。”

林稚晚一脸不解:“啊?”

“你这两天没上网?”

“没有。”

居然有人连自己都不关心,娄黛无语。那天ELLA慈善晚宴之后,陆方霓晒了和林稚晚的合照,又帮林稚晚添了一把热度,不少人摸到林稚晚的微博,让她涨了挺多粉丝。热度起来了,眼红她的人就不会缺席。

她的微博虽然停更很久,但之前是跟Ins、推特一起运营的,名字就叫Jovian Lim。那会儿她会分享一些工作进度、一些生活碎片,还有收集到的高定、高珠,以及在各大时装周的合照,人美能干家境好,不免受到追捧。

很快,就有“圈内人”跳出来说,她现在被林家扫地出门身无分文,现在能有这种生活质量是给爸爸辈的叔叔当了小三。不信?那就看看她出席晚宴那天穿的衣服,正经女的哪会穿成那样不伦不类的,在内场的时候还勾引别的男人呢——和风集团太子爷,比她攀附的人强多了。可这位太子爷压根儿看不上她,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听娄黛讲了一遍,林稚晚哭笑不得:“就这你也要吵架?”

娄黛严肃起来:“我可不是单纯为了你,我就是看不得女生被造谣,这成本太低了。”毕竟,如果刻意去诋毁一个女性,那么女性做什么都是错的。有钱是靠家里、靠男人、靠身体,就是不能靠自己。穿得多了是古板守旧、自我意识过剩,谁想看你;穿得少了就是狐媚,是放荡。主动去看男人时就是勾引、是便宜货;倘若拒绝男人,那就是欲擒故纵。

林稚晚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孤军奋战,没想到娄黛会为自己出头,心里有些感动,反问她:“你就不怀疑他们说的是真的?”

娄黛一噎:“你没给人当小三吧?”

她跟池宴虽然没想过公开,但至少是一对一的,她摇了摇头:“没。”

“这不就成了,”娄黛朝她的肩膀一拍,力气很大,把林稚晚的肩膀拍红一片,“不过话说回来,我跟那群单细胞生物对骂了三天才发觉不对劲,感觉是有人在带节奏。”

虽然这群豪门小姐都不喜欢林稚晚,却也不至于这么没品,除了叶清和。

“都5G时代了,信息如病毒,你也别玩清者自清那套了,赶紧在互联网上出现吧。”娄黛本科学的就是传播,还是挺有发言权的,“再者说,你以后不也是打算发展国内市场。”

而且,跟池宴总要有个了结,林稚晚明白早晚都得靠自己。她手托着脸,面露苦恼:“怎么发展?”

娄黛建议她:“我瞧大家对你还是挺好奇的,要不你做个问答采访?”

“要上镜吗?”林稚晚有点“社恐” 。

“当然,”娄黛说,“你就借陆方霓的团队就行了。”

陆方霓在视频电话里表示全力支持。

问答采访最重要的还是要收集话题,两个人一人一台设备,开始整理私信,忙到下午五点多,用表格统计出重复频率最高的十个问题。

“辛苦了,”林稚晚的话干巴巴的,但语气诚恳,“很谢谢你。”她认真时嘴角抿着,眼睛用力瞪得很圆,有点天真。娄黛被她逗笑:“我怎么觉得你是老古董呢?”

林稚晚认真地反问:“是吗?”

“算了,”娄黛这天也很累,问道,“要在我家吃晚饭吗?”

林稚晚想到池宴在家,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去吧。”

回到家,推开将军门,客厅很安静。往里走了几步,她才看到池宴。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挺投入的,没注意到她。

曲思远在家族群里提醒陈平锦,他大姨,池宴的亲妈。

曲思远:“@大姨,今天我帮宴哥搬家来着。”

陈平锦:“他又去哪儿住了?哪儿哪儿都住,哪儿哪儿都住不长,我这个当妈的找他最快的方法是报警。”

曲思远:“吾悦江澜,他两年前买的那套房子,可能要长住。”

池宴怕曲思远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抖落,直接回了陈平锦:“要不我以后回去住,省得您看不见我。”

陈平锦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池宴年纪也不算小了,陈平锦催婚催得紧,可池宴根本不配合,这就导致了陈平锦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晚晚回来了?”阿姨见林稚晚站在门口,赶紧招呼他们吃饭,“进来吃饭吧。”话音落下,池宴也注意到林稚晚,收了手机,朝她淡淡地看了一眼。

想到在家里拍视频还要麻烦池宴出去躲一躲,林稚晚现在揣度着他的意思,乖乖走到餐桌前,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小口小口地喝。

池宴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饭。毕竟有事相求,林稚晚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想要做一期视频,今天跟娄黛看私信,才这么晚回来的。”

池宴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冷淡,似乎是对她突然搭话表示不理解,静待下文。在他的注视下,林稚晚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私信好多,我们整理了好久。”

池宴沉吟了一会儿:“你们俩该不会逐条看的吧?”

林稚晚:“不然呢?”

池宴明显震惊了一下,半晌,夸了一句:“不错,挺认真。”

可这话听着不像是好话,林稚晚没出声。果然,池宴话锋一转,语气嘲讽:“就是人傻,不知道抽样调查。”

林稚晚把毕生的察言观色能力都用在了此刻,放下碗筷,诚恳地对他说:“对不起哟。”语气很乖,带着故意讨好人的调子。

池宴面色冷淡,但嘴角勾了勾:“没跟你生气。”

“不过我还得对不起你一下。”林稚晚说得小心翼翼。池宴这才发觉她这点乖都是带着目的性的,皱了一下眉。

林稚晚:“后天妮妮会带着她的团队来帮我拍视频,你能走远一点吗?”

池宴:“……”

餐厅里静了半晌,池宴淡淡地看着林稚晚,到底是没回答可不可以走远一点。林稚晚就当他默认了。今天的晚饭偏闽州风味,她喜欢,不用池宴催都多吃了一些,两个人谁也没再主动和谁说话,空气中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

林稚晚边吃饭边想,要是和池宴能永远保持和谐且不逾矩的室友关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她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晚上吃得有点多,林稚晚练了一会儿普拉提,再回到卧室时就发现,本来应该是她一个人打滚的床上,居然躺了一个人!林稚晚被吓得不轻,捂着胸口质问他:“你怎么睡我的房间?”

才十点钟的光景,池宴居然就准备睡觉,被她一吵,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不然呢?”态度满不在乎。林稚晚决定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你不是有房间吗?”你干吗非要和我挤在一起!

提到这件事,池宴冷笑一声:“我那个房间,狗都不住。”

主卧的衣帽间不够大,林稚晚的衣服又多,而池宴不常回来,干脆就把他的房间占为己有了,现在遍地都是衣服,乱得很。池宴有严重洁癖,肯定不乐意。

“这儿不是还有挺多房间吗?”

池宴明了她的意思,眼睛这才完全睁开,头枕着手臂,说话也没个正经:“我找大师算了一下。”

林稚晚:“嗯?”

“大师说,这房子里,除了我那间屋子,就你这儿风水最好。”

林稚晚:“……”

停顿了一下,池宴又补充一句:“聚财。”

林稚晚:“……”

她站着,挡住了光源,微弱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双眸深邃,目光平静。她花了几秒钟时间思考这个理由是否合理。好像是挺重要的,毕竟,只有他有钱了,她才能跟着有钱。可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满意,边整理床头柜上的零碎,边咕哝一句:“那你当初就不应该买这套房子。” 

“没事,”池宴照旧是那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语气,“还是用上了。”

林稚晚没太听清:“什么?”

“没什么,”池宴坐直身子,拍了一下被子,又指着床的另一半,“我就是借你半张床睡几天,你别那么紧张。”

“借半张床”这种话,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还好,可两个人有过借着借着连人都赔里头的黑历史,怎么看都不会是纯睡觉。

林稚晚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衣帽间,对着镜子脱掉瑜伽服,准备洗澡。胸前一处牙印,紫红色的,是瘀血。之前没注意,也没怎么感觉到疼,现在看到却有点触目惊心。

池宴在那方面算不上温柔,很多时候甚至偏凶,身上的痕迹都是他的杰作。林稚晚在镜子前多看了两眼,将那处咬痕看得清清楚楚。

啧,这男人属狗的吗?她搁心里腹诽,衣帽间外又传来“狗吠”——

“你放心,我这个人很安全的。不过你呢,要学着控制好你自己。”

还属于不要脸的那种狗!

林稚晚胡乱套了条睡裙,踢踏着走进卫生间,一路上发出不少噪音表示不满。在卫生间磨磨蹭蹭许久,再出来时卧室已经暗下来,池宴留了床头的一盏夜灯。

林稚晚拿着吹风机去客厅吹头发,吹完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床边。想到池宴的洁癖,她跟小孩子叛逆似的把手机、充电器、耳机、纸巾、Kindle一股脑儿扔在枕边,然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现在不过才十一点钟,本就没到她的入睡时间,身边又躺着个人形呼吸机,令人更没有入睡的欲望。她左翻翻右翻翻,再左翻右翻,最后看着池宴。

左右都没有睡意,她脑袋侧枕着手臂,认真地打量着他。

他真的睡着了,双目合上,呼吸平稳,借着隐隐月色,越发能看出下颌线条优越。男人睡觉貌似都不喜欢穿衣服,赤裸的手臂暴露在空气里,肌肉线条流畅好看。

这副皮囊还是顶好看的,就是不知道骨子里怎么能这么坏,一边跟她保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一边还跟别的姑娘拉拉扯扯。

他倒是不会感觉有违道德,良心不安。林稚晚腹诽着,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一团,忽地眼前一黑。

池宴小幅度地翻个身,跟她面对面,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挡住她的眼睛。

“晚晚,别看了。”他声音偏哑,带着睡意熬出的缠绵。

林稚晚感觉心脏猛然下坠,浓密的睫毛在他的指腹上飞快地扫了两下。偷看被抓包,现在若是辩驳就显得苍白无力,林稚晚人没动,咬了一下嘴唇,闷声道:“我睡不着。”

池宴眼睛都没睁开一下:“不要胡思乱想就睡得着了。”

“我没胡思乱想,”林稚晚仰着头,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蛋挞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好的不胡思乱想呢?池宴冷冷地丢下三个字:“不知道。”

林稚晚又问:“那现在是有人照顾它吗?你是把它送去宠物店了吗?它会不会跟别的狗狗打架?”

蛋挞虽然体形不小,但是胆子小,在美国那会儿,林稚晚带它出门,能被松开牵引绳的小泰迪追着跑两条街。

似乎是嫌弃她太过聒噪,池宴一把掀起被子盖在她的头上。

林稚晚闷在被子里,又补充一句:“可我真的很想它。”

池宴翻个身,用高大的身量将人圈在怀里,又自顾自地捂住她的嘴,丢下两个字:“睡觉。”两个人的距离陡然拉近,池宴身上热烘烘的,林稚晚有种在暖气房里闷了一天般的头昏脑涨,清澈的眸子转了转,用力地点了点头。

 

到了陆方霓带人来拍视频的那天,他们约了下午一点钟过来。

明明是工作日,那天池宴居然没去公司,在家里跟曲思远他们打了一上午的游戏。眼看着人就要来了,可他岿然不动,林稚晚又惊又怕,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等一点钟一到,她去迎接陆方霓他们上来,然后池宴学着那些狗血小说里的桥段,当着众人的面走出卧室,问她:“晚晚,我的衬衫放在哪里了?”然后两个人的关系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他们之间谁也不会试图向外界展露这段畸形的关系。

好在吃过午饭,池宴不疾不徐地换身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门。林稚晚松了口气,主动搭话:“去公司吗?路上小心。”

池宴眉毛一挑:“不去。”

林稚晚:“不,你得去。”

“工作做得太好是会被家里拉去继承家产的。”池宴耸了耸肩膀,态度懒散又倨傲,“我纨绔子弟一个,不堪重任。”

这话说得很是风轻云淡,就像股市上一长串的数字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和风的商业版图没有他一点功劳,林稚晚有点搞不懂他的想法。

池宴抬手抚平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上身微躬,与她平视:“我呢,还是比较适合玩赛车。”说完,他直接进了电梯去车库开车。

陆方霓到的那会儿,他刚出门没几分钟。她一边招呼摄像大哥摆放机位,一边跟林稚晚还有娄黛闲聊:“你们这个小区不得了嘛,我刚刚看到一群大少爷开跑车,一排排的,威风得很。”

娄黛见怪不怪:“他们不就是喜欢这样。”

“要还是那群废物二代,我还能跟你们说?”

“怎么?”娄黛来了点儿兴趣,陆方霓故意卖了个关子,林稚晚配合地露出一点向往的表情。

“我看到,打头的那个是池宴。他开的是一辆敞篷老爷车,1954捷豹XK120。”车子要说稀有,也不全然,主要是这辆车尾部赫然贴着1955、1956以及1957年勒芒耐力赛的冠军标志。如此有纪念意义的车子,不单单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炎炎夏日,白衬衫、墨镜,灰色老爷车行驶在梧桐树参天的笔直的马路上,足够风情,也足够张扬,是池宴一贯的风格。一瞬间,林稚晚脑海里闪过很多,包括在佛罗伦萨那个山高风轻的傍晚。

“准备好了吗?”她出声打断陆方霓和娄黛,“可以开始了。”

陆方霓和娄黛及时噤声,又用眼神交流:“晚晚是人吗?怎么对八卦都不感兴趣?”

“关键是对池宴的八卦都不感兴趣。”

“她不会是性冷淡吧?”

“是时候让她对男人有点兴趣了。”

“怎么搞?”娄黛眉飞色舞,“我支持你。”

 

拍摄过程还算顺利。林稚晚做不来对着镜头叫一群素不相识的网友“宝贝”,也不够热情,索性把拍摄重点都放在礼服上,顺便还说了些穿搭提示。

拍摄结束,她才松了口气。

“非常完美!”娄黛和陆方霓异口同声地夸赞。林稚晚不好意思了,捂着脸说:“你们别打趣我了。”

娄黛捏了捏她的肩膀:“晚晚辛苦了,是不是很累呀?”

陆方霓:“我们带你去放松一下吧?”两个人一唱一和,林稚晚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两个人塞进车里。

这会儿,外面灯火璀璨,夜色正浓,林稚晚问她们:“我们去哪儿啊?”

娄黛神秘兮兮:“好地方。”

陆方霓:“天堂。”

林稚晚:“……”

娄黛姑娘彪中带点虎,陆方霓也是明显不靠谱,林稚晚的直觉告诉她这根本不会是个好地方。然而她被娄黛按在车后座,宛若被架上绞刑架的犯人。

然而——

纵使她想过这两个人不靠谱,也想不出来她们俩的离谱程度。

车子停在巷外,三个人步行进去。这巷子极深,外面夜色浮华,巷内人影寥寥,还有野猫乱窜。直到走到巷子尽头,看到一家赛博朋克风格的店,墙面漆黑,门口斑驳的招牌怎么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店名。

门内一排赤裸着上身、胸肌发达但脸又很是青涩的男人列队站着,见她们进来,深深地鞠躬:“晚晚小姐,晚上好。”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林稚晚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重金属音乐一声强过一声,像是锤子般一下下砸在心脏上,林稚晚感觉很不舒服,旁边还有几位赤裸着上身的男服务员目光虔诚地看着她。

林稚晚有些头大,将陆方霓扯到一旁,语重心长道:“妮妮,这可是违法的,我们可不能……”

“你想什么呢?”陆方霓白她一眼,“这可是‘良家妇男’。”他们是时下很火的“共享男友”,她出手阔绰,一下子雇了八个让林稚晚感受快乐。

林稚晚浑身写满抗拒,双腿已经做出逃跑的姿势:“我已经很快乐了。”

“不!”娄黛将她按进男人堆里,“你还没有享受过男人带来的快乐。”

林稚晚沉默了。她该怎么跟这两个人说,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感受过这种快乐了,并且还是和池宴。

“我们先去卡座,”陆方霓做林稚晚的思想工作,“就是出来玩玩,不要有太大的思想负担。”

娄黛也附和:“就是,男人能左拥右抱,我们点几个‘共享男友’又怎么了?”

“男人还沾沾自喜、引以为傲,我们怎么不行!”

“男人还能脚踏两条船。”

“男人还能……”

两个人一唱一和,越说越上头。娄黛的前男友就脚踏两条船,而陆方霓的前男友,也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一个,两个人这些年分分合合,剪不断理还乱。

对于“消费男人”这件事,林稚晚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还想体会一下池宴同时跟两个姑娘不清不楚的心理。

她深吸一口气,面对陌生人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可一转头面对一片起伏的胸肌,又立马泄了气。她捂着脸说:“你们还是穿上衣服吧。”

陆方霓知道她那点本事,估计再看下去就要傻了,对雇来的男生们说:“穿上衣服吧。”

一群男人乖乖穿衣服,相当听话。林稚晚再次目瞪口呆,花钱雇来的男人真好,比跟她抢半张床的狗池宴听话多了。

没有了胸肌的抢镜,肌肉男们就是一群眉清目秀的小帅哥,不仅脸好看,还把“共享男友”的工作精髓掌握得死死的——要让顾客快乐。有人给林稚晚倒酒,有人给林稚晚唱歌,还有人表演相声以及现场解高阶方程,女王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在酒精的作用下,林稚晚感觉晕乎乎的,很放松。陆方霓和娄黛更不差,都是老手,随便几句话就把男生撩得脸红心跳。

台上DJ撕碎了衣服,气氛燃到高峰。隔着交错的手臂,林稚晚看到了DJ清晰的八块腹肌。借着酒劲儿,她问离她最近的小男生:“你有腹肌吗?”

姐姐人漂亮,在酒精的作用下脸色微红,清澈的眼睛含水似的勾人,男生的脸一下就红了。

林稚晚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见他脸红,胆子也大起来,用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给我看看。”

音乐声恰好停了,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粗重的呼吸声。林稚晚正在思考要不要掀人家衣服,在寂静里,听到一声既惊喜又疑惑的声音。

“林稚晚?”

曲思远大大咧咧地往这边卡座走,速度快到要飞起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林稚晚彻底蒙了,手还拉着那个男生的衣角,抬头看着曲思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骄纵惯了的小少爷不被小仙女记得也不生气,反倒觉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记得他才是有违常理。他自来熟地坐下,自报家门:“我是曲思远,你高中同学,你想起来了不?”

曲思远,她有印象。

倒不是因为高中同学的关系,而是在和池宴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里,总会在他那里听到这个名字。他们很熟,关系很好,总会同框出现……林稚晚想得有些出神,好在陆方霓八面玲珑,端着酒杯过来暖场:“曲少爷,好久不见。”

林稚晚、曲思远和陆方霓,他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陆方霓在高中那会儿就比林稚晚开朗活泼,跟谁都能打成一片,再加上在娱乐圈工作的缘故,跟曲思远断断续续还有联系。

“陆大明星也在啊,”曲思远四处看了一圈,“你们仨来玩?”

陆方霓看了一眼还在拉着人家衣角的林稚晚,嘴角抽了一下,大言不惭道:“没有,是陪晚晚来选模特。”

林稚晚:“……”

谁家大半夜选模特?

好在曲思远智商也就那样,根本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还朝林稚晚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做设计师可真辛苦,晚晚好棒,这家酒吧是我新开的,以后你们来玩通通五折。”

“哇,”陆方霓和娄黛故作惊叹,“曲老板大气。”

“哪里哪里,”曲思远挠了一下头,“这大晚上的,要不工作先歇歇?组个局大家一起放松放松。”

几年没见到林稚晚倒也没有多想,可再看见了不禁有点心旌摇曳。怕自己表意太明显,又怕林稚晚太醉心工作,曲思远说:“大家就一起玩吧,我这边也有几个人。”

曲思远转身招呼道:“宴哥、江珩,你们过来一下。”

 

(未完待续)

| 《似风吻玫瑰》

| 原载于《爱格》2023年05月刊A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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